“这是……”玉珞又忍不住落下泪来,“那时我觉得无处可去,况且戴罪于身,惧怕追捕,只得逃到山上,在山神庙里栖身,靠采些野果树叶充饥,谁知偏叫一伙山贼瞧见,掳我入寨……”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玉言几乎不敢想下去,她颤抖着道:“那么你……”
“我是清白的。”玉珞死死咬着唇。原来她以死相逼,那首领——那伙人叫他大当家——奈何不得,却也舍不得放她走,只得将她留在寨中,软硬兼施,玉珞只是不从。她这样倔强,也许更激起了李大当家的征服欲。姓李的屡屡对她横施鞭楚,动辄拳打脚踢不说,更是从不曾让她吃过一顿饱饭,以为这样便可令她屈从。而玉珞始终不曾让他得手,天知道她是凭怎样一股信念活下来的。
后来也是机缘巧合,那伙山贼行事太猖狂,引来官府的围剿,而玉珞却趁机逃离出去。她一个弱女子,难以谋生,只得以锅灰糊脸,扮作男子形貌,混迹在乞人堆里,所幸无人发觉。
玉珞边说边哭:“后来我恍惚听得金家脱了罪,姐姐你也进了宫,只是不敢确信——我胆子太小,生怕一场希望又成了泡影。我想着……姐姐你若是有心找我,自然会派人来寻,如若不然,我也用不着碰壁了……”
玉言心疼地将她的头拥在怀里,“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没能早些找到你,才使你吃了这许多哭。玉珞,你放心,往后一切都会好的,那种噩梦般的日子,姐姐不会再让你经历。”
她仅存于世的姊妹就只剩下这一个,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玉珞,玉言郑重地想。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家人。
如此,玉珞便在玉茗殿暂居下来,宫里不比外头自在,可金珪终究是个男子,再亲密也须防嫌,反而在这里亲近热闹。况且人人皆知她有一个得宠的姊姊,如今又育有皇嗣,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于是谁也不敢轻侮了她。
在这样舒心的环境下,玉珞的心结渐渐纾解,脸上的笑模样多了,脸孔也滋润起来,不再是初见时面黄肌瘦的模样。静宜闻得消息,也来看过,只是她与玉珞从前那般热络,如今反而有些淡淡的,来往也不多了。
玉言怕玉珞多心,便将金珪的缘故告知与她。虽然静宜与金珪如今可算再无瓜葛,心里终究有一个疙瘩,况且也该避些嫌疑才好。
玉珞作出了悟的模样。
她不得不承认,玉言对她是很好的,这地方住着也相当不错。与外头饥寒交迫的日子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神仙洞府,她应该知足。但,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里有一根小小的刺细细扎着,说不出的痛痒难受。
这种感觉在宁澄江过来的时候尤其明显——他几乎天天过来。看着那两人卿卿我我、亲密无间,玉珞总是知趣地回到房里,或是找个借口出去——她本就是个局外人,独立于别人生活之外的。可她自己呢,却是孤家寡人一个,永远冷冷清清。她忽然觉得有点不甘心。
玉言觉出她的异样,以为这宫里待着太闷,劝她不妨出去散散心。玉珞不便推辞她的好意,只好欣然接受。
两人在御花园中闲逛,才走了一小会儿,玉言额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文墨不停地拿绢帕替她拭着。
果然有身子的人容易疲倦。玉珞体贴地道:“姐姐,你先回去歇息吧,我识得路,自己走走就好了。”
玉言的确有些吃力,索性也不推辞,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彩珠,你好好陪着四小姐。”
初夏花开正盛,比春-色满园的时候更增俏丽。凌霄高挂枝头,栀子幽香浮浮,石榴花则散发着灼灼的艳光,一株株争奇斗艳,分外动人。玉珞且行且去,彩珠恭恭敬敬地跟在身后。
忽见迎面走来一个珠翠满头的贵妇人,身后跟着三五名侍女,看得出还是简化后的规制。面孔相当温婉沉静,一双眸子却散发着幽娴冷冽的光,与她的气质极不相称。
彩珠悄悄提醒,“这是佳妃娘娘。”
玉珞会意,恭敬地屈身行礼:“民女见过佳妃娘娘。”
梁慕云冰冷的脸上忽然现出柔和的笑意,她甚至亲自将玉珞拉起,丝毫不自矜身份:“你便是成妃之妹吧,果然生得好模样,与你姐姐且挺相似。”
玉珞垂头,“娘娘谬赞,民女万不敢当。”
“谦逊什么,论起来,我还得称你一声表妹呢,一家子客气什么!”
什么一家子,梁氏早五百年就死了,况且她也不是梁氏生的,白来的亲戚关系!玉珞心里管自嘀咕,面上却不露出什么,“佳妃娘娘说这样的话,真是折煞我了。”
梁慕云看着倒是一片真心,她牢牢握着玉珞的手,一些儿也不放松,“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亲切,真是天生的缘分。”一面向身后诸人道:“你们都站远些,别碍着我跟这位小姐说话。”
她有什么话好说?罢了,听听也无妨,料想在宫里她也不敢乱来。玉珞使个眼色,彩珠也识趣地退到后面。
梁慕云挽着她的手,一壁向前走着,作出赏花的模样,心思却显然不在花上。只听她道:“听闻妹妹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玉珞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梁慕云看着她笑道:“你好像不怎么高兴,怎么,你姐姐对你不好么?”
玉珞防着她趁机挑拨离间,忙道:“不,姐姐对我很好,我只是……还不怎么习惯宫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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