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侃一听这名字,便知自己犯了忌讳,连忙让人让开一条路,由他二人去了。他心中虽对那秦遥夜念念不舍,可也知道这人碰不得,只好委屈了自个。
陈侃带着小厮继续回府,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可听说那肃王世子张掾早已随军去了西塞,那跟着她的男子又是何人呢?
一种发现秘密的兴奋支配了他。他连忙叫来一个小厮,吩咐了他几句,就叫人去寻那两人了。再走着,他又不甚放心,担心那小厮被发现,误了事,又赶忙自个追了上去。
再说那萧敬和秦遥夜,他二人已到了城门附近一处小酒家,说了几句就进去了。到得一间厢房内,萧敬才道:“本不欲搅扰你,可是这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他随军去了西塞,你可称心?”
秦遥夜无所谓地摇摇头,道:“如此很合我意,我还怕他不日就回,到时候我又得整出些事来,实在费脑子。”
萧敬不再说话,大抵是觉得这至关重要的话已问完说完了。可秦遥夜不是个静得下的主,她道:“你今日约我到这般远的地方,就为了问这么句话?”
萧敬顿时不好意思起来,道:“原也不是。我有不少话要说,可你未必爱听,我便不说了。”
秦遥夜听后一笑,道:“外间道你是个痴儿,果真不假。可惜我改不了命,做不得自己的主。我现在有一个念头,你听后可别说我这个人坏。我真希望,他张掾回不来了。”
萧敬原本以为秦遥夜嘴上的不嫁只是说说而已,小儿戏言确实当不得真,到了明事理的年纪,自然是知道这婚事的好处的。可如今她这话里的意味分明是对这婚事百般不屑,甚至还迁怒了张掾,说下了这般恶毒的话来。
“你是厌恶他还是厌恶这婚约?”
秦遥夜因这问话恍惚起来,她记起那日她听到这件事时的情景。
那本是春日园里花开之初,裹挟着少许凉意的暖风里夹杂了一丝花香,甜得她直呼拿酒来。却不想,母亲那边的丫鬟说有事商量。她慢悠悠地去了,在门外就听得父亲说:“肃王是陛下惟一的亲兄弟,世子本就用功,将来定会身居高位,遥夜嫁过去自是不亏的。”
而母亲呢?向来疼爱她的母亲呢?她听见母亲说:“如你所言,也确实是门好亲事。只是遥夜未必同意,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她要是不乐意,死也是不乐意的。”
她的心里正为母亲对自己的了解而欣喜不已,却不料父亲道:“这事由不得她,婚姻大事,她可做不得主。你平日里疼她纵她便罢了,这种事可是得由你我二人做主的。”
母亲没再说话,秦遥夜却听见了一声叹息。她垂头推开了门,若无其事地凑到母亲身边,道:“母亲要与我商量什么事情?”
不待母亲说话,她就被父亲训斥了,他道:“你已不是总角小儿了,还这般不知规矩!”
她从未受过这种气,又加上先前听到的大事,顿时禁受不住,冲出门去。
如今萧敬问起自己对这门婚事的看法,她其实已经不如刚开始时那般厌恶了。只是心里仍然挣扎着,想要寻出一条路来。
“我其实并不厌恶他,他跟我一样可怜,都是婚事由不得自个的。我觉得,他若是有选择,肯定会和我一样想要毁了这婚约。可他是男子,又不能在明面上闹,生怕误了我,只有寻个借口……”
萧敬没再继续听下去,他觉得已然没了听完的必要。秦遥夜话中的意思,他明白了。她也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恶毒,心里却是如明镜一般。可是,她到底是要接受这命运了。
“你,不再逃了?”
秦遥夜诧异地望向他,有些茫然不解,道:“逃?我本就没想到要逃。我闹,只是发泄脾气,我到底是没想过要逃的。我和他,都是逃不过的。”
萧敬听后只觉得一腔热血尽是惘然,都似那春日般,落得一片凋残。他想问她为什么不争取,可他哪有这样的资格。如果他能够站在更高的地方,他绝对会把她夺回来。
“既然如此,我便遂了你的意,往后再不见你。这般省了你的麻烦,也断了我的念想。”
可巧的是,陈侃在小厮的指引下赶到时,贴墙听到的正是这句话。他顿时得了主意,破门而入,利落地摇了摇扇子,道:“好啊你们两个,背着张掾你侬我侬的,还真是一场好戏!”
秦遥夜担心他听到了之前的恶毒言论,一张脸霎时白了。这般模样看在陈侃眼里更觉有隐情,便凑上前去,道:“被我言中了?”
萧敬起身推开陈侃,嗤笑道:“青天白日的,你说什么抹黑人的话。这话说出去,谁信你的?”
说完,他眼神示意秦遥夜先走。可是她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佯装离开,留在附近见机行事。
可秦遥夜哪里走得开,那个小厮已经守在门外,正替自己的主子把门呐。两人交手,小厮落败,她迅速地跑远了。可又担心萧敬与那陈侃闹出事端来,便又立在酒家墙边,悄悄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却说秦遥夜走了之后,陈侃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说的话无法上达天听吗?我要是真把这事捅出去,你和她都跑不了。”
萧敬很是不屑,道:“若今上只听信你的片面之词,不容他人辩解,这天下岂不成了你的天下了?”
陈侃不再说话,神秘兮兮一笑,大踏步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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