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按口袋中三十万美圆的支票,兰宇凡发动了车子,朝机场开去。
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倒去,直到成为模糊不清的两道白线,再也看不真切了。
都说故土难离,可他,没有故土。
在他的印象中,那个贫瘠的村庄里只有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母亲,以及似乎永远对他怒目而视甚至拳打脚踢的父亲。他从来就不明白,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父亲为什么独独对他没有半分慈爱之心。后来,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远在美国,父亲提起他,总会有难得的几分笑容,似乎只有那个男孩,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他,这个连字都不识的土包子对他而言连用人都不如。他第一次对他的父亲这么说的时候,换来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毒打,若不是母亲下地种田回来,哭着扑到他身上替他挡去了大半的棍木奉,只怕他早已经死了。那一晚他流干了泪,喊哑了嗓,他的父亲也没有停止他疯狂而不知所云的报复。从此之后,他不再流泪了,他只是憎恨,憎恨他父亲,憎恨他逃到美国享尽荣华的哥哥,凭什么他要在这个破村子里伺候一个废人一生一世?!他的父亲在之后的几年里身体越发差了,常常咳血,母亲为了攒钱给他看病,去了新建的水库做搬运工,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把拿命换来的辛苦钱交给他,一再地嘱咐:好好照顾你爹。他望着母亲过早佝偻的背影想,他不要一辈子,都象可怜又可悲的母亲一样困在这穷山恶水。兰祥和终于病倒了,一声咳的比一声撕心裂肺,但兰宇凡就静静地在旁看着这个不住蠕动着的男人一口一口地咯血,而不给他端来一点药。他父亲咽气的时候,眼都还是不甘心地睁大着,蜷缩着手指牢牢地纠住兰宇凡褪色的衣摆,似乎还忘不了那他永远回不去的十丈软红和金粉繁华。“放心。你办不到的,我来替你办。”他还记的当时的自己,是这样说的,而后断然摔开了兰祥和的手--那一年,他十四岁。他陪着哭到晕死过去的母亲把那个男人草草下葬,而后,机会来了,一家大地产商忽然看中了他们村的自然生态,要买下周围近百顷的土地,承包给建筑商,盖生态别墅,那时给的价格在90年代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然而母亲不愿意,她死也不把埋葬着兰祥和的地和自己的祖屋交出去,与她而言,这就是她的天与地。当时作为承建商的冯嘉富几乎是天天来劝逼母亲卖地,可就连兰宇凡也无法说服母亲,没有多久,他母亲从水库上失足摔了下来,抬回来没两天就死了,出殡那天冯嘉富也来了送上一大笔吊唁金,不费吹灰之力让兰宇凡在合同上签了字,而后,他问这个已经举目无亲的男孩愿意不愿意跟他进城。那时候兰宇凡几乎是感激着这个救他出苦海的“大善人”,就连他压上他的身体的时候,他也没有做任何反抗,他只是觉得恶心,男人和男人之间,为什么也要做这样的事。当然,冯嘉富只是玩玩而已,他最爱的还是他数不清的情妇们,他只是对那具青涩的性征不明的身体起了一时的情欲。当兰宇凡逐渐发育成熟,冯嘉富就断了他一切的经济援助,他好不容易能上学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却在一瞬间又打回原形,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碰上了韶正初。他想,他真的该感谢这个男人,是他告诉他他母亲的死不是失足,而是冯嘉富为争地而雇人趁乱将她推下水库,而他居然还感谢了这个qín_shòu整整三年!
扯了扯衬衫的领子,兰宇凡觉得久违地胸闷,幸好…这个仇,他终于报了,象切割冷冻r_ou_一般逐渐地,逐渐地把他的头锯下,他甚至拎起头颅来细细地观察着他怒张的双眼和长吐的舌头--他从此再不能伪善了,再不能害人了,你看,多好?
对不起他的都该死。兰详和该死,冯嘉富该死,兰云若…也该死。他至今还记得当年韶正初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他与一个少年并肩站着,“这是我的儿子。”韶正初笑着,第一次没有平日里那样慑人的表情,“可是已经好多年不见了。”
如果他有个父亲,应该也会这样思念着他吧。“为什么?”他问。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而不想要我这个父亲了。”韶正初还是那样笑着,眼神中却是凶光毕露,“这个人,你应该认识一下。”
兰宇凡几乎在一瞬间以为父亲活过来了,那个俊秀非常的男人几乎就是当年父亲的翻版,他顿时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他十七年不曾谋面的哥哥--兰云若。与他的父亲一样懦弱而没有担当,只会躲在美国逃避责任的没用男人。
男人爱上男人,是一件多么恶心肮脏的事啊?宇凡,你是好孩子,你一定也这么觉得是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这一次,韶正初不笑了。
兰宇凡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下来。对不起他的人,都该死。
数天之后,他最后一个血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然而那一刻,他却是无比满足--你曾经比我幸福又如何呢?最后赢的,只有我。
而后,他才开始将目标慢慢地锁定冯嘉富--
沉浸在回忆中的兰宇凡一时不查,时速已经飚到120,差点撞上了前面的车尾,他急忙减速,望倒车镜中不经意地一瞄,顿时拧紧了眉--后面这两部车从他家第一个拐弯口出来就一直跟着他,直至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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