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轻烟听见那阴冷的声音,脊背阵阵发凉,她缓慢抬头,北阴大帝细看了一会儿,片刻后,脸色微变,他朝城隍道:“你退下。”
城隍捕捉到了北阴大帝的那抹色变,心下虽疑惑,却不敢多做滞留,恭敬退后离去了。
舍轻烟见那北阴大帝生的年轻,长相俊秀,眉眼细长,气质阴柔,料想这可能是刚上任的北阴大帝,因他长相没有城隍那样骇人,所以舍轻烟渐渐放松了神情。
北阴大帝忽然露出一抹浅笑,“你可不是凡尘的俗物,命不该绝,怎的沦落至此,起来罢,不用跪我。”
舍轻烟慢慢站了起来,一脑袋的疑问,“我不是俗物?那我是什么?”
北阴大帝处理着案桌上的生死簿,眼皮未抬半分,“不可说...不可说。”舍轻烟郁闷的很,见那北阴大帝并未如方才城隍在时那般端起气势,便大胆了些,“怎的就不可说了?你悄悄与我说来听。”
那软绵的声音钻入北阴大帝的耳朵里,有些酥痒,他的手一顿,用笔蘸了蘸朱红的千年墨,淡淡道:“非妖非仙非魔非神。”
北阴大帝说了这句话后,便没有再吭过一声,就这样晾着舍轻烟,她走来走去打量周围,北阴大帝办公的地方很是灰暗,只有那案桌前的两盏琉璃灯散发着淡淡微光。
北阴大帝此时很和善,舍轻烟便凑近了些,双手撑着案桌,他说了非妖非魔非仙非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舍轻烟心痒痒的很,又怕北阴大帝不耐烦,便小心道:“我到底是何物?”
北阴大帝眼皮一抬,转移话题道:“你命不该绝,等本帝忙完手头的事,亲自送你回去。”舍轻烟哦一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想要发问,可北阴大帝不是个普通人物,若是惹恼了对方,铁定没有好果子吃,便不敢再问了。
舍轻烟之后乖觉安静,双手放置于膝盖上无聊的来回搓,等了约莫有几炷香的时间,北阴大帝才忙完手头的各种掌簿,他负手而立,身姿纤长,嘴边勾起若有若无的笑,“你倒是乖巧。”
舍轻烟脸颊微微发红,从来没有人夸奖过她,她声若细蚊:“多谢北阴夸奖。”
北阴大帝神思恍惚了一会儿,许久没有人叫他北阴了,熟悉且陌生呢,自从继任大帝后,所有人都对他战战兢兢,北阴大帝没有因她的称呼而生气,淡然道:“走罢。”
舍轻烟随后他身,忍不住的东张西望,这地府的阴差皆无表情,都签了卖身契,暂无七情六欲,算是一种修炼,往后再投胎,很有便利好处。
走出了酆都府邸后,前面是一条黑海,平静诡异,没有一丝波浪,寂静的过分。渡船的是一穿着蓑衣的佝偻老人,他向北阴大帝作了揖,声音粗哑:“大帝,要去哪儿?”
舍轻烟躲在北阴大帝身后,那老者带着草帽,面容晦暗不清,身上散发着黑气,着实可怖。北阴大帝不冷不热道:“妖界那条阴路。”
老者没有再说话,拿起两个木匠开始划船,舍轻烟不经意瞥见了那佝偻老者的面容,整张脸面目全非,没有眼珠子,眼皮深深塌进了眼窝,舍轻烟吓得连连往后退,差点跌入了黑海之中。
北阴大帝手疾眼快,轻轻一揽她的腰身,扶稳了她,“黑海之中有异兽吃魂,你且小心了。”舍轻烟脸色一白,接着又是一红,讷讷道:“多谢。”
腰间的触感尚在,舍轻烟第一次被男子呵护,脸透红了一片,只是这地府内灰暗,所幸看不清脸色使舍轻烟少了些许尴尬,她是再不敢看那佝偻老者的面容了,闭上眼睛全是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往后定会做噩梦。
北阴大帝神色如常,忽的盘问道:“你是如何死的?”舍轻烟脸色阴郁,轻咬唇瓣,“被妖怪打死的。”说完这句话她朝北阴大帝下跪,“待我魂归肉身,大帝可否收留我做个阴差?我实在不想再受欺辱,在外头亦无法安生修炼。”
北阴大帝没有任何思考,就拒绝了,“不可,此处不是你的留身之所。”
舍轻烟面上一阵失落,却没有丝毫抱怨,她不再说话,看着漆黑的海水,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她,舍轻烟眼神涣散,一只脚抬起,将将要跨入那黑海之时,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拽了回来,因力道微大,而船又窄,舍轻烟便一头撞在了北阴大帝的胸膛上,瞬间清醒了过来,脸色十分的窘,连忙拉开了距离。
“多谢北阴大帝救我二次。”舍轻烟弯腰作揖,北阴大帝扶起她的手,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无妨,黑海之中异兽有多,其能引魂,你定力不足,莫要去看,过了黑海是通往妖界的捷径。”
舍轻烟唔一声,不知把眼睛往哪里放,于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过了黑海,上岸之后,北阴大帝就可用法术将舍轻烟带上去了。
远处有一棵葱葱的柏树,北阴大帝看到了舍轻烟的躯壳,绿色的衣裳已经不成型,十分褴褛,那张苍白的脸上写着不甘,睡凤眼圆鼓,齿关仍紧紧咬着没有血色的唇瓣。
周围的妖怪嬉笑用手轮流剜着舍轻烟的心口,北阴觉得胸腔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升起,他见惯了生死轮回,见惯了地府的刀山油锅,却在舍轻烟的尸体被欺辱下,很见不惯,她本不该沦落至此,暗叹虎落平阳被犬欺。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北阴经久没有起伏的心境在这一刻升起一股怒气。
这怒气也只是一瞬。
北阴思绪千回百转之下,平静了起来,自嘲他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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