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接到电话从器材室跑出来,手里还提着一袋红薯,两罐玉米粉,欣喜地喊了声:“川哥!”
“来了。”
“好久没见着你了,听陈叔说你家出事了。”扁担盘腿坐在地上,挨着孟平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川哥你说。”
孟平川说:“都解决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有事哥你别自己硬扛,我这趟回家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过年一定要带你回家。”扁担说得寞落,“她想走之前见你一面,她要自己谢你。”
扁担攥紧手里的蛇皮袋,红了眼,“喏,身体都这样了,还不听话每天磨苞谷呢,特意让我带给你。”
孟平川按按他的肩,“替我谢谢咱妈,让她好好顾着身体,别操心,医药费我们还能撑下去。”
“诶,我晓得的,要不是川哥你……”
“嗯,心里明白就别他妈废话!这么大一小伙子,说红眼也不嫌丢你老子、你哥的脸。”孟平川食指在玉米份上刮了一圈,舔在舌尖,混着远山清风的香,他把纸袋丢给扁担,“这是吉旸的钱,你按我说的做,我要不得他的钱。”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扁担明白,他笃定说:“川哥你说。”
……
.
孟平川从拳馆出来,去了趟银行,卡上一共十二万,八万退伍金先取出来给老梁送去,添上医药费。留这几年打工攒的四万寄回老家,给父亲盖房。
旁人家早就住上了楼房,孟平川打小从茅草砖瓦下光着屁股长大的,如今山雨飘摇,入梅、隆冬湘城都有下不完,就差戳破天的雨要下。孟父是老实人,话少,命糙,拿个脸盆接水的日子他能过,风湿关节炎折腾得人满地打滚他也能扛。
但孟平川一直挂在心上,他做儿子的,不止要像当年孟父被工地工头压榨时,替他强出头、挨转块,后颈落下一道疤,更要出人头地撑起老父亲的脊梁骨。
江湖一场,兄弟情深,儿女情长,谁也不是救世主。这钱,孟平川得留下。
一路灯火,孟平川走得缓慢,虽然仰头便可见星辰与窗户里透出来的暖光争辉,但哪一盏都不是为他而灼。他一刹那突然想起程溪房间的窗,正对破败、凄残的院子,里头确实实打实的温暖。
有母亲做的芋圆香,胭脂水粉的淡香,还有诱人心脾的女儿香。
孟平川舌头在牙齿上舔了一圈,低头看了眼手机,抬头看了眼天上月,给程溪发去一条短信:方便的话,我去找你。
程溪收到短信的时候正疾步往人多的排档里挤,单人很难找座,程溪随手拿了个塑料椅坐下,看都没看就冲老板娘慌神地一二三四五点起来。
菜没上,人声噪耳,程溪往幽深的巷子里看一眼,心里打盹。她非得穿过这条巷子才能到雨花巷口,城北修路,小街小巷成了穿梭往来的主要地点,这个点没人经过,可她又明显觉察自己左后方那人一路尾随自己而来。
孟平川的短信犹如判官宣布无罪释放的宣言,她迅速回过去:很方便,我在大王庙巷子口前的排档等你,快点来。
孟平川没觉她这句有什么不妥,打车赶过去。
第5章排档
孟平川还没下车,程溪嘴里一口蔬菜烫的舌头生疼,她急着挥手,顾不上给钱屁股离了座椅就跑过去,舔了下嘴角,候在车边看他付钱,“孟哥!”
孟平川瞥她一眼:“怎么了?急着钱花不掉来迎接我?”
“嗯……”程溪心里大石落下,原本的坐立不安全然远遁,她指了指原来的座位,“那边,只剩小桌子了。”
孟平川身高一米八六,双腿压在小号的折叠桌下很费劲,坐在塑料小凳子上腿就更是无处安放,程溪看不过去,笑着让他坐普通的椅子,就着小桌子吃一点,自己还勾着腰留在小板凳上,舌头辣得哆嗦。
程溪没问孟平川找她做什么,先往自己身后使了个眼色,孟平川没顺势看过去,只是淡淡说:“我早就看到了,怎么了?老相识?”
老相识并无不妥,这人跟程溪自高中起就是同学,只是从来不同班,不算熟悉,名字也不知具体怎么写。但程溪一听就急了,“哪有老相识,不熟的人!”
说完又懊恼起来,跟他有什么好解释?
“我说老相识又没说老相好,你激动什么,脸都红了。”
“辣的!”程溪矢口否认,“就是辣的……”
孟平川不答,没吃菜,只是直接对嘴喝了几口啤酒,程溪继续说:“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话,这几天就这么跟着我,高中好像也经常这样。”
“……哦。”孟平川蹙眉,不太想听这类故事,其中曲折更是毫无兴趣,“那你想怎么样?让我帮你把他打一顿?”
程溪当真,忙说:“别别别,我跟他同校好多年,应该不是坏人。”她顿了顿,搬过小板凳,肩膀紧挨着孟平川的大腿,说:“你帮个忙赶他走就行,我给你算工钱。”
按孟平川的个性,就算不是为了借钱,他也不会对邻里见死不救,到底是军人出身,他嗯了摁酒瓶,笑到:“拿钱挤兑人呢?”
说罢,孟平川起身,程溪迅速抓住他的手:“孟哥,我真没那意思。”
孟平川手心灼热,垂眼看着她不说话,不乐意被她当成是非不分只懂挥拳头的脓包,又好笑自己好像就是这么个粗糙的人,从来活得就没精细过。
他犹豫一下,顺势拉起程溪的胳膊,手滑到她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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