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虞,目光平静如千百年未见日光的深渊,只眉眼里带上了一丝戏谑:“还没看够?”
岑虞的脸更红了,只是这一下,倒是把她的理智给拉了回来。她稳了稳心神,低下头去,只是面上依旧有如火烧,红的能够滴血一样。就连耳朵也染上了一抹红霞,显得分外娇俏。
“纪叔叔,不知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纪昀丝毫没有刚刚调戏了一个小姑娘的自觉,长手长脚的一下打开了放在一侧的几个盒子,一边打开一边说着:“喏,给你的,你带来的人呢?让她们过来搬走。”
岑虞看了过去,才发现那里排列着一个个黒木箱子,箱子上刻着花纹,多是些芝兰玉树的,锁扣打开了,便飘出一些甜味来。果真又是糖,数量丰富,那种紫色的反而最少,甜腻的味道使岑虞觉得马车里有些太不通风。
居然又是糖,岑虞觉得自己在纪昀心目中的形象是否有些错位,她张嘴,徒劳地解释道:“纪叔叔,其实我今年已经十岁了……并不是的……”
纪昀挑眉看她:“你不要?”
“……我要,”岑虞挫败地低下头,“只是我只带了一个采薇来,恐怕搬不回去。”
纪昀将那几个箱子又一一地合上了:“等会我绕个路,送到你家去吧。”
岑虞点点头,道了谢。便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警醒他上辈子受伤的事情,只是想了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纪昀本等她自己下车,却见她半天没有动作,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她神思不属的模样,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便开了车窗,将采薇唤到近旁嘱咐一番。
等采薇走了,就直接吩咐让车夫驾车。岑虞这才从沉思里回神,见车要走了,顿时道:“纪叔叔,秀姐姐她们正等我呢。”
纪昀转去坐到车窗边,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个矮几,又拿出一个茶壶,竟就开始泡茶,听见岑虞的话,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让你的丫鬟回去报信了,你就跟我一同去吧。”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看向岑虞。“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岑虞踌躇片刻,坐到纪昀对面,不待纪昀说话,就自己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茶,缓缓饮了一口,才开口道:“纪叔叔,今日……今日我与秀姐姐听见有人说话。”
她又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理了理思绪,接着道:“我不知该不该把听见的说出来……”
纪昀只自顾自地喝茶,并不理会她,眉目在热茶飘起的烟气中,被渲染成了一副水墨画。他的表情带着些嘲讽,这嘲讽更像是在嘲讽他自己,反倒使他多出了一丝人情味。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岑虞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听见她们说,要刺杀圣上……”
纪昀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看了岑虞一眼,只一眼,目光便极快地收了回去。接着他把杯子放在矮几上,脸上的嘲讽变成了实实在在地在嘲讽岑虞。
岑虞知他不信,但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刚才被纪昀叫来,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这件事,原本只是想帮纪昀避过祸事,但不知怎么的,她越想下去,越是想把纪昀变成她计划中的一员。
为了徐绮秀吗?
……大概吧。
岑虞的神色变得怯懦起来,她把杯子里的茶饮尽,又苦笑了一声道:“大约是我的臆测吧,只是纪叔叔,若您与宁国公府的姑娘同行,可千万要注意一些。”
纪昀眉心一动,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岑虞。那目光中的锋芒杀气,全都敛去,只是却让岑虞觉得周身一冷。他面上可以用平静来遮掩,只是这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本都以为岑虞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了,只是运气好,得了魏言相助,因此避开了上辈子的祸事,可他实在没想到,岑虞居然真的如同他曾经猜想过的那般,与他一样,重活一世。
他犹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她的景象,她茫茫然地伏在自己弟弟的尸体边,连伤心也忘了,一身的死气,像是已经不是个活人了一样。
他那时候尚有闲心,过去帮扶了她一把,又把她好生安顿。只是日后的事情他却是没法管下去了,后来他就被厉王抓住,自身难保。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岑虞缩了缩脖子,拎起茶壶,给自己再次倒了杯茶,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借着烟气,才敢看向对面的纪昀。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面的纪昀突然变得危险了很多,那双风轻云淡的眼睛里,像是带着……杀气?
对,就是杀气,可是再仔细一看,却好像刚才那一瞬强烈的感觉是她的错觉一般。她犹豫了片刻,缓缓道:“我如今也说不出自己为何要说这样的话,纪叔叔就算不信,也要多加留心。”
纪昀盯着她,心里渐渐趋于平静,垂下的手中微微动作,已经把一个薄如蝉翼的东西拿在手中。这物名为索命,出处已不可考,坚硬如玄铁,锋利比鱼肠。唯有一个弱点,那就是见不得水,见水则溶,且不留一丝痕迹。
用它来刺入人体内,没有丝毫痕迹,便可以置人于死地。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岑虞。
岑虞如今一个深闺女儿,哪里接触的到朝廷政局,可只要她开始接触,就立刻回察觉自己的异样。到那时,她便手握纪昀的致命弱点,若她再蠢些,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
他早已没了上辈子的心软,有些事,还是早早扼杀在襁褓之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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