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样的故人?
那日天高云淡,风过林梢,鸟鸣婉转,一株三人才可合抱的老桃树开满繁花,粉色花瓣飘落如雨,树下站着一名清清爽爽的少年,滴水似的嫩,冬笋似的白,身着宽袖粉缎衣裳,银线捆边,袖子兜着山风,腰身束的只有一握。
远远看见龙渊,少年又怕又恨,筛糠似的抖了半天,鼓起毕生勇气,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颤声道:“竟然是你这坏仙!你把灵狐的命还来!”
竖起眉毛,却又战战兢兢的发抖:“你生来就是仙家贵胄,哪知我们的辛苦,草木飞禽成j-i,ng怪已是千难万难,j-i,ng怪百炼成妖,能悟道修仙万无其一!当日那白狐已上天庭,不过因为喜欢了你,哪怕你有一句安抚,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见你的心肠竟无一丝慈悲,真是坏透了!我们为妖,修行数千载从未曾伤及他人性命,可是你这神仙,相隔百里我就能闻见你身上的血债业债!”
“若是旁人,一百个我也肯救,但是你带来的人,就是今日刨了老树的根,我看也不看一眼!”
这桃妖儿当年在天庭为老君做些看守丹炉和打扫殿宇的杂活,连帝君的面都见不着,龙渊又怎么会认识他?听他提起白狐,才想起这段冤孽,心中不由苦笑,嗟叹万事皆有因果轮回,不想报应在公子寒身上。
此时距离一月之期只剩不到半月,再耽搁几日,莫说救不了他的命,连腾云术法都使不出来的r_ou_眼凡胎,只怕连赶回长安,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能了。
他为凡人,我尚待罪,六道轮回往生,自此重聚无期。
帝君不与他纠缠,握紧手中的马鞭,抬眼道:“要我做什么?”
桃花妖没想到有一天竟能与紫微帝君面对面交谈,听他对自己说话,骇的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魂魄半天收不回来,一遍遍重复:“白狐的命是你害的,我绝不能帮你……”
龙渊一撩衣袍,双膝跪地,眼神坚定而冷冽:“我求你。”
那桃妖儿啊的叫了一声,真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惊悸中化出原形,脑后青丝开满桃花,手脚等与地面相接处长出遒劲根须,半妖半人,瞪直了一双眼睛,与龙渊相隔百米面面相觑。
“不能的,这万万不能的,你是上仙,我是树妖,尊卑有别,你怎能如此……”
“蝼蚁尚且偷生。”龙渊道,“他是个善人,望你成全。”
帝君在浮生山里从日出跪到日落西山,黄昏时分,天边聚了大片暗红的火烧云,照的山中万物腥红一片。在这一天一地的耀目红光里,帝君终于达成心愿,盔缨低按,轻挽紫缰,一路马不停蹄的直奔长安。
一切都照安排进行,公子寒被绑来浮生山的第三天,龙渊进山看他,公子寒喝醉了酒,声嘶力竭的逼问为何如此,为何连老臣都不放过,以后又打算怎样过,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龙渊却一句都不答。一直闹到深夜,他喊的累了,伏在龙渊膝上打盹,龙渊抚摸着他绢凉的长发,俯身在他耳畔,低声道:“你不要难过,我看不得你难过。”
“我每天来陪你,我们还跟以前一样过,别辜负我,好好地活。”
连续小半年,公子寒习惯了与龙渊在山里当农夫,每天躺在院中的竹椅上晒太阳,暮春的阳光烘的暖,晒得连衣裳和头发都是一股暖洋洋的阳光味,公子寒摸猫儿似的摸着龙渊的脊背,低头亲了亲他的脸,心想,除了生活拮据些,倒也凑合着过。
一切照旧,直到半年后的一天,龙渊刚走出小院不远,一名粉衣少年眼含秋水,像噙着一枚人间至甘美的果实,又好像充满了希冀与期待,站在石板路的拐角,鼓足勇气对龙渊说:“你不要再来了。”
桃妖说,那目光恬静,说话轻声细语的年轻人,比天界的任何仙家都儒雅和善,比人间的每一个过客都温柔细致,就连手指划过花瓣,小心翼翼的给花儿授粉,企图让桃树结出桃子的动作,都让人心神震颤。
不知从何时开始,公子寒在灯下读书,映在窗纸上的剪影,成了花妖儿心里的一个梦。
于是他满怀邂逅时的喜悦与忐忑,固执的抓着龙渊的衣角,加重语气道:“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这里是我的地界,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第二十六章(小修)
这个约定持续了七年,龙渊与那桃妖儿整整争了七年。
一开始,桃妖见公子寒寂寞,偶尔给龙渊捎个口信,让他来探视一趟,后来公子寒适应了山中生活,桃妖就不肯放人进来了,若龙渊不守约定,那桃妖便以公子寒的性命威胁,收敛院中妖气,连累他大病一场,反复几次,龙渊就真的不敢来了。
什么都不在意时什么都不怕,后来认识了他,有了让人要挟的把柄,怎样做都是错,甚至不得不亲口告诉他,如今后宫佳妻美妾成群,膝下渐添儿女,公子寒那时正在绣衣裳,闻言挤出一丝笑容,说:甚好,热闹些。
攥在手中的唯一希望是那憨儿曾经诚挚如赤子般的心意,告诉自己,如同山顶青松和云间皎月,说不变的就真的不会变,只是时光不过弹指,就连当年的少年,不知不觉也老了。
龙渊从公子寒的小院冲出来,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攀登,一直走到山间溪流的源头,视野豁然开朗,耳畔渐渐出现轰鸣的水声,两屏青山之间,一道白练般的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流水飞珠ji-an玉,在瀑底冲出一个深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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