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答说是监察御史程颢大人来访,正与宰相大人在花园池边议事。
王雱一听立即大步流星般朝花园走去,既不束发洗面也不换上正装,一任长发与晨衣衣袂迎风飘扬,手中还持着庞荻的钗冠。
庞荻心道哪有这样见客之理。想想毕竟不放心,便随后跟了去。
走到程颢面前,王雱并不行礼,只直问父亲:“父亲在议何事?”
王安石道:“正为新法颁行,人多阻挠,所以与程君谈及。”
原来新法颁行后效果不太好。新法本意甚好,但尚不周全,下面的官吏利用新法漏洞欺上瞒下,鱼肉乡民,人民大受损害,叫苦不迭。现在朝中之臣敢直言劝谏者不多,但几位老臣,如韩琦、富弼等仍坚持上书,吁请皇帝停止使用新法。王安石手下官吏向来只报喜不报忧,只一味说新法实施后的好处,所以他与儿子都不知道民间实际的疾苦,只道是旧臣们刻意阻挠报复。程颢本来支持王安石变法,但看情况不妙便来与王安石商议,问是否暂时停止实施最主要的青苗法。
故此王雱闻言即怒,睁目道:“这也何必多议!但将韩琦、富弼两人枭首市曹示众,不怕新法不行!”
王安石见程颢在侧,儿子这样直言多有不便,忙道:“儿说错了。”
王雱并不顾及程颢,继续道:“我没说错!若要新法顺利实施,必要先诛除异议者,古今亦然。”
程颢恪守道学,见王雱这副疏狂模样,心中本已很不舒服,后听了他如此说话,更是按捺不住,便冷道:“方与宰相谈论国事,子弟不便参预。”
王雱闻言对程颢怒目而视,几欲挥拳相向。他向来很厌恶这个道学老夫子,见他如此轻视自己,愤怒之极,他肤色本就很白,此刻气极,青筋一齐突出,清晰可见。
此时他父亲看见庞荻跟在其后,忙说:“阿荻还不扶你相公回房梳洗!”
王雱对庞荻一向温言款款,笑语吟吟,从未流露半点不悦之色,所以庞荻哪见过这等阵势,几乎看呆了,听见公公说话才回过神来,走到雱的身旁,拉着他的手臂,轻声道:“我们回去罢。”
看见妻子柔声相劝,王雱勉强压下满腔怒火,牵着妻子手拂袖而去。
回到房中王雱怒气未消,对庞荻道:“当今圣上广纳谏言、颁行新法、有志革新,堪比尧舜,而父亲也有皋、夔、稷、契、傅说等贤臣之才,可惜任何朝代都有小人,就是尧、舜在位的时候也不能无四凶。所以欲建盛世必要肃清四凶,这才是治国之道。”(尧、舜在位時地方上有四凶为害,人民饱受其苦。四凶就是驩兜、共工、檮杌、饕餮族。驩兜和共工结党、橫行乡里;檮杌個性凶暴;饕餮族经常打家劫舍,夺取人民粮食。舜下定決心,逐出四凶,把他们流放到边远地方。)
庞荻半晌不语。
王雱追问:“娘子不同意么?”
庞荻答道:“我只是觉得相公适才说的若要新法顺利实施,必要先诛除异议者,似乎与秦始皇治世之道相似。”
王雱道:“秦若非先有商鞅变法,后有始皇果敢立法治国,哪能平六国、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
庞荻本想说“惜秦朝二世而亡”,但见王雱正在气头上,觉说出无益,只徒增他怒火罢了,因此隐下不说,另寻话题好言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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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5-2417:08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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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儿媚(4):冶游
2003年03月10日0dy
冶游
如此又过了几日。一天午后,王雱命人为他准备外出的衣服,丫鬟拿出好几套,他抬眼看看便挥手说:“洗过一两遍,颜色暗了。”待拿出一袭新袍,他还是摇头:“去年缝好没穿的,现在式样太旧,已不能穿。”最后取出前两天自城东最著名的裁缝谢金娘处订做好的新衣,颜色清亮、裁剪新颖、做工经常精致,他这才终于肯穿。然后又叫人取出薰香炉,仔仔细细地为衣服熏香。
庞荻看他样子不像是要进宫,若说访友他态度未免也太过慎重,很是疑惑,最后忍不住问他:“相公意欲何处去?”
他整整熏好的衣袖,施施然回过头来,微笑道:“青楼。”
庞荻只疑是自己听错,皱眉道:“什么?”
王雱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际悠悠笑道:“青楼。秦楼楚馆。烟花之地。”
庞荻未嫁之时已隐约听说过他性好冶游,常与名妓饮酒唱和,但没想到他竟如此放肆,公然清楚明白地对她说要去青楼。
一时怒极,反而无话可说。
他说了一声“我去了”便轻摇折扇朝外走去,仿佛只是去踏青游春一般。
“不许去!”庞荻怒喝道,话音未落两滴泪珠竟夺眶而出。
“呀,娘子如此挂念我么?”王雱忙折转回来,把她搂入怀中,低头轻轻地吻干她的眼泪,却仿若不知她为何伤心一般,“安慰”道:“看来娘子是一刻也离不了我了,既然如此,不如同去?”
同去?庞荻讶异地看着他。同去狎妓?
他那狡黠的帅气坏笑又浮了出来:“阿荻,你可知你的男装打扮俊朗之极哪!”
半个时辰后,换上男装的庞荻与她相公一起出了相府,乘轿前往汴京最大的妓院“浮香楼”。
刚到门口,那徐娘半老的鸨母就闻声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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