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这半日来心情都甚好,他想起民间的说法,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皇帝深以为然,真是没有什么困局是在榻上解决不了的。
最后还不是应承下来要留宫,还不是要抱住朕不肯撒手,还不是要同以往一般窝在朕身旁安眠。
天子志得意满,未曾料到自己会等来魏七彻底的崩溃。
东偏殿耳房内,魏七悠悠转醒,刺痛传遍四肢百骸。
他一瞬面色苍白,昨夜种种不堪一一自脑内闪过。他撑住额角,忆起自己放荡的低喘和最后的那句留宫。
真是低贱呐。
他双目赤红,想要握拳发泄都乏力不已,身后的异样时时提醒着他又一次的屈服。
小千子掀开幔帘,瞧见魏七颓唐又绝望的神态,一时不敢言声。
几个奴才俱是沉默,只端了一应事物来伺候。
一声魏爷将魏七自屈辱的回想中喊醒。
后者抬眼,举目四望,满室皆华贵,刺得他心疼。
琳琅玉器、稀世木具、身前恭敬的众人、这一声低柔的魏爷,种种皆是枷锁。
第96章 结局(下)
将他锁在宽敞却又逼仄的鸟笼中, 如何都不能逃脱。
他的眼神由愤恨渐渐转为疯狂,目光触及朱漆托盘上的镶金瓷碗,突抬臂一把扫过。
太监一时不察,东西坠地,温热的绿豆莲子粥粘稠剔透,染s-hi深青薄线毯。
名贵的瓷器裂为几瓣,再也不复j-i,ng致模样。
众人大呼, “ 魏爷! ”
魏七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上半身直直往塌下扑,抓过一片碎瓷捏在掌中。
“ 魏爷当心!” 几个奴才吓得齐齐色变, 七手八脚要来拦。
魏七已是神智癫狂,“ 滚开! 都滚开!” 他举着东西胡乱挥舞,眼中映出的人都是面目狰狞。
都是他的人,都是他的奴才。
不论是朝夕相伴的小千子二人, 还是那回围猎同他一块放风筝的太监,都是天子的人。
对自己再好, 也仍要听令于天子,也仍旧会像看犯人一般看着他。
该杀谁?我该杀谁?
他一个一个望过去,眼神狠如孤狼,却又脆弱似雏兔。
众人被吓得不敢再靠近, “ 魏爷当心!” 几人后退。
门外侍卫听见声响,推门而入,大惊失色之际只得先去禀了圣上。
魏七恍若未闻,陷入魔怔。
该杀谁?
谁都不该杀, 谁都不该死。
最应死的,是我。
死了就解脱了,就能回家了,能同父亲、同陈家的亲人相见。
他的手臂无力垂落,垂眼怔怔地盯着手中的瓷片,颤抖不停。
不要再懦弱了,要让他永世都得不到……得不到我。
小千子等人眼珠子不敢眨,生怕魏七想岔了路要伤自个儿。
他见魏七神色不对,连忙低喊:“ 陈夫人,陈夫人尚在宫中!”
魏七眼中含着的泪滚滚而下,沙哑哽咽的嗓音嘶叫,走投无路,举步维艰。
皇帝疾步赶来,望着这满室混乱吓得面色微变。
众人下跪接驾,心中皆松了口气。
天子一步一步走近,盯住坐在榻上的人,语带颤抖:“ 放下。”
魏七不为所动。
“ 手里的东西,快,快放下。”
魏七突一笑,盯着皇帝,抬手用瓷片沿自己右侧脸颊划下。
鲜血自白皙的皮r_ou_中溢出,与眼泪混做一处,流泪的人抛了带血的瓷片,柔声问僵立的天子:“ 圣上,好看么?”
天子顿时肝肠寸断。
他这会子竟迈不开步伐,双腿都不知如何行动。
皇帝压下眼中s-hi意,几个时辰前他还吻着魏七的右面侧脸,着了迷一般地夸魏七好看,夸他母亲真会生。
竟是要一一报复。
他无奈闭目,沉声道:“ 宣太医。”
到底是留不住,也回不去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来,将魏七脸上的伤处理妥当。
皇帝始终都只立在不远处瞧着,只问了一句:“ 能否好全?”
太医斟酌着回道:“ 回圣上的话,魏公公脸上的伤口颇深,乃利器所划。臣只能尽力,时日久了或许可完好如初。”
天子y-in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抬手一挥,众人退。
他踱到魏七身前,盯着地上残留的几滴血迹。
“ 你说了要留宫。” 昨夜抱着朕说的。
又一场对峙,疲惫的天子勉力挽留。
“ 榻上胡言。” 魏七亦不看皇帝,只双手交握,声音发虚。
闹了一通,他再无力大声吼叫。
“ 究竟,” 皇帝说得艰难,背在身后的手握紧自己垂落的发,“ 究竟如何,你才愿留下?”
盛怒过后只有哀求,终于丢了所有尊严。
“ 除非我死,否则绝不愿留下。” 魏七说得淡然,“ 也永不会是你的人。”
皇帝此刻只想问一问上天,问一问神明,为何生而为人会如此痛苦?
他伸手想要触摸魏七面上贴着的白纱布,一声吾七在喉间几经翻滚,最终咽下肚中。
魏七避开他的手。
两人沉默。
“ 你宁愿一死? ”
“ 嗯。”
天子蹲身,窝在榻前将魏七看了又看,目光里的爱与恨无处可藏。
几瞬后,他道:“ 那你离宫罢。” 话里含着挫败与疲惫。
魏七浑身一僵,不可置信。
“ 那……”
皇帝打断他,“ 你母亲与你一同去。”
魏七此刻才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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