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假装视而不见,如今被摆到台面上来,她只觉得满心愧疚。
一顿烛光晚餐吃得不欢而散,他们在餐厅门口分手,她真心地向他道歉:“对不起,现在我的生活一团糟,实在不是个好时机谈将来。”
宋挺笑了笑:“算了,没关系。其实从你生下宽宽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也没那么容易重新开始。”被拒绝自然是令人沮丧的,不过他也不得不释然,还调侃了一句:“以后还能上你那儿蹭饭吗?不会被你赶出来吧?”
她连忙表示:“任何时候都欢迎。”
为了靠近电影节,颂颂的酒店定在布鲁克林。她一个人从曼哈顿坐地铁向东,又在微凉的夜晚步行回酒店。九点半的布鲁克林已经安静下来,她走在灯光昏暗的街道上,心情难以描摹。重新开始,想了五年的重新开始,原以为并不是件难事,历经三段感情,她相信总还有下一次。也许是心里打了太多补丁,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五年过去,她还在原地踏步。新的人,新的事,至多不过是掀动旧伤口,让她想起一些旧人旧事,胸口一阵隐隐作痛。
独自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还有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宋挺提到,改变主意给他融资的那个风投叫j.ys,这名字让她心中一顿,回到酒店上网一查,果然那间投资公司的官网上挂着董事长的照片,长得十分面熟,和a.j.很有几分相似。
这些年a.j.和她联系不多,也就是他在她的空间里偶尔留两句话,频率不超过一年两次。最近一次就是前几天,a.j.说,在sh那里见到你的娃了,哇,sh这根木头,现在是一根乐傻了的木头,竟然做了奶爸。
她知道a.j.家经营一间投资公司,说不准就是这一间。也不知是想印证什么,她第二天一早给那个j.ys挂了个电话,对秘书台说:“我找。”秘书台果然说,杨先生暂时不在,是否要留言。她留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让a.j.给她回电。
天色尚早,电影节还剩两天,这一天她还有几场片子要看,也打算开始约见几个制片人谈播映版权。酒店房间的电视被她调成了静音,屏幕上正在播出早间新闻,几辆汽车从公路开进医院,车上推出一张病床,上面是裹得象宇航员一样的病人。放下电话她才注意到电视新闻的字幕:著名无国界医生感染伊波拉病毒。
早间新闻是重播前一天下午的情景,等她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抛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去租了一辆车,直奔麻省而去。作为家属,亦辰应该已经从西雅图飞来了吧,至少她要去看一看宽宽是否安好。
她并不知道亦辰父母的家在哪里,所以只好开到医院,等在大门外。医院的门口还聚集了大批新闻媒体的采访车,她找了一个更遥远隐蔽的角落等候。
从纽约这一路向北,她在车里想了许多。她要以怎样的身份出现在他和他的家人的面前?旧情人?宽宽的妈妈?还是那个收了分手费答应不出现的人?躺在病床上的大科学家和大慈善家,估计这一辈子最不想见到的面孔就是她,她何必在这个生死关头去膈应人。
等到日暮时分,她终于看到有人从大楼里出来,几个记者立刻围上去问问题。一个高个子的人影站在台阶上耐心地对着话筒说话,正是亦辰,头发有些凌乱,面容消瘦。他确实比以前更老了,并不是外貌,而是神情,似乎失去了大部分生趣,历尽了磨难。
记者好不容易放他走,他开车离开,她远远跟在后面。一路出了市区,进入大片林荫夹道的住宅区。这时候她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她戴上耳机,发现是a.j.终于给她回电话。
“鲁颂颂!多年不见,你怎么会找到我公司来?”
她直截了当地问:“知不知道一个叫宋挺的人?”
他说:“知道啊,我们刚刚给了一笔投资,明天还要和他再谈细节。怎么,你认识宋挺?”
她答应一声,想了想该怎么措辞,最后问:“我就是好奇,你们不是早把他拒了吗?怎么又改了主意?”
a.j.在电话里停了一秒钟,然后问:“这个宋挺是谁?你朋友?爱人?老公?”
她咬了咬嘴唇回答:“朋友。”
a.j.言简意赅地说:“没什么好好奇的,sh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投给他,还要不留名。”
她立即问:“为什么?”
“你还要问为什么?”a.j.在电话那头说,“原来我也很意外,问sh,他说算是送给别人的一份礼物,我还说哪有送礼物不留名的。既然是你朋友,那就不奇怪了,一定是为了让你高兴呗。只要你高兴,这家伙啥傻事做不出来。这份礼也太厚了啊,这人是谁?你救命恩人?不过sh说话时的语气可不像送人礼物那么高兴,你们是怎么回事?前阵子见到他领了个娃吃披萨饼,还欢天喜地的。几天不见,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就像五年前刚刚回西雅图那时候一样,可以用什么万念俱灰啊,心如枯木啊,呜呼哀哉啊之类的成语形容,你懂的。我还以为你要嫁人了,他送你份结婚礼物,所以送得那么如丧考妣。”a.j.最后说:“你知道了吧?他父亲出事了,你应该去看看。”
她“嗯”了一声,说不出其他话来。这时候前面的车已经拐进一所大房子前的车道。她赶紧对a.j.说:“我在开车,改天再聊。”
她把车停在路边,看见亦辰从车里出来。天将黑而未黑,路灯已经亮起来,他站在灰黄交织的光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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