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地气暖和,园中冰雪半消,露出凋零的草木和黑乎乎的片石寸土,只有几株经冬未凋的松柏,也叫不识风雅的园丁修剪得一身匠气,实在没什么景致可赏。
不过两人浑不在意,反正他们这时候眼里也看不到别的风景。
卫琇等了一会儿,见姜二娘似乎没有投桃报李的意思,心下微微遗憾,不过他们毕竟才刚议亲,小娘子的闺名不好随便告知外人,小字更是只有至亲之人才能知晓,便道:“你方才有话对我说么?”
钟荟想了想,有些话说出口自己也觉得肉麻得很,似乎也没有再提的必要:“陇西这时候很冷吧?”
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是句十足的废话,卫琇却认真答道:“晴好无风时同京城也差不多,朔风起时便如刀剑,刮在脸上有些疼。去的时候未赶上好时节,听说草原春夏美如画卷,风过时草浪翻涌,点点牛羊如同海中的泡沫,想来是很有意思的。”
“真想亲眼看看,”钟荟有些遗憾地道,“我长那么大还没离开过洛京,真是只井底之蛙。”
“那便一同去看。”卫琇侧过脸向她笑道。
“想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楚蜀、吴越、青徐、岭南……若是一一看过来,恐怕一辈子都在路上了。”钟荟摇摇头,阿晏不像她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若非有使命在身,恐怕一日都离不了洛京。
“总有法子的。”卫琇道,这辈子看不完还有下辈。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卫琇舍不得走,可又怕她与他独处太久长辈不放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向她告辞了,钟荟也想让他赶紧回府好好歇息,便道:“我送你。”
两人顺着原路穿过花园折返回去,到了园门附近,卫琇施了一礼道:“小娘子留步。”
钟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叫道:“阿晏。”
卫琇回过身来,她又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他们虽然定下了亲事,可见面的机会仍旧难得,这回分别了下回见面还不知是多久之后。卫十一郎见她傻站着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不由笑了,往回走了几步,突然伸出手轻轻从她鬓边掠过,然后揉了揉她发顶。
送走卫琇,钟荟无精打采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姜明霜见了她奇道:“咦,你头发上的梅花是园子里摘的么?我怎么没见过这颜色的?”
钟荟回屋对着铜镜一照,发现鬓边多了一小簇梅花,少了一个翠钿,脸一红,心道这小子去了趟西北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卫十一郎第一次做那窃玉偷香之事,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把赃物紧紧攒在手心,上了犊车才敢摊开仔细端详,去了趟武威倒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跟姜二叔学的这一手就挺管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预告的时候后台抽了,结果预告没发出来自己都没发现,很抱歉,明天给小天使们送红包~
第137章
有了萧九郎那幺蛾子横插一杠的前车之鉴,两人难免有些杯弓蛇影,好在二月初二的纳彩礼没出什么岔子。
初春的清晨,余寒料峭,枝头新绿初发,阶前残雪未消,平日这时候钟荟八成还在赖床,这一日却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盥栉梳妆停当,在菱镜前坐着发了会儿呆。
一时想起什么,走到床前打开枕畔的青瓷小盒,伸出手指拨了拨里头那簇枯萎的梅花,抿嘴窃喜一回,小心合上盖子放回原处,接着从案上拿起绣绷和针线,心不在焉地刺了几针。
阿枣和阿杏将她坐立不安的样子看在眼里,相视一笑,都无奈地摇摇头。
好在卫琇没让她等太久,似乎比她还急,掐着钟熹平日起身的时辰遣了犊车去,接了他一道往姜家去了。
钟熹和卫琇分坐两辆犊车,后头跟着一众仆从和十来辆露车,满载着依礼须备的酒、羊、缯、钱、米等物。礼俗只是立定了明目,实际去多少彩礼丰俭由人,并没有定数,卫琇放眼四周也没个参照——本来比着钟子毓的成例即可,奈何他蹉跎到如今也没娶亲,倒叫自己捷足先登。他生怕去少了失礼于姜家,在管事拟出的礼单上又添了不少。
他们一行人的排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露车没遮没拦,那些堆成山一样的美酒绢帛,一看就是世家大族行纳彩之礼,正好奇这是谁家结亲,细心之人便发现了车上卫氏的徽记,消息刹那间便如春风般传遍了闾巷。
那对喂得膘肥体壮翎毛滑亮的大雁则有幸与卫秀同车——因为卫十一郎生怕它们在路途中出了意外,执意亲自盯着它们安全抵达姜府。
不过即便被赋予了美好的寓意,扁毛畜牲也还是畜牲,丝毫不给名满京都的卫氏雏凤脸面,犊车行至半途,便不分场合地行了不轨之事。
进了姜家大门,卫十一郎提着那装雁的笼子下车,脸色都有些发绿了。
钟熹亲自以冰人的身份来行纳彩之礼,姜景仁简直受宠若惊,连卫琇都颇感意外——钟老太爷虽是大媒,谁还指望他事事亲力亲为?求婚时出一次面,后续的事情随便找个家中晚辈替他操持便是了。
大约是味由心生,卫琇总觉得自己与那对鸟儿共乘一车沾上了异味,浑身上下有股挥之不去的鸟味儿,办完了事儿也不敢来见娘子,急匆匆赶回去沐浴了。
钟荟翘首盼了半日终究没能见上一面,只能与姜老太太命人送来的那对肥雁大眼瞪小眼——阿枣在那两只雁的脚上牢牢绑上麻绳,与阿花拴在同一根竹竿上,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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