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大事不好了!”着翠绿旧袄的宫女一脸惊慌,大呼小叫地从冷清的殿门外飞奔进来,踩着一脚泥,险些滑到,动作甚为滑稽。
“何事?”菱花铜镜前女子望着镜中素容,面容苍白,眼神倒是如霜夜寒星般清明异常。她淡淡开口,细眉都未抬一抬,“贻川,我曾告诉过你多次,遇事沉着,想来是我多费口舌了。”
“娘子莫恼,这次是真的大事不好了!”贻川抹去脸上的汗水,没想到竟顺带蹭了一脸泥,那漆黑的瞳仁滴溜溜的转,透着机灵,像只受惊的雀儿。
“且说。”女子有些不耐烦,面上却依旧冷淡。
“那妖女也进宫了!”贻川咋咋呼呼的,还手舞足蹈。
女子秀眉一皱:“哪个妖女?”
“就是那个……那个呀!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却硬是吐不出来,急得贻川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祁无雪。”女子轻吐了口气缓缓说出这个名字,面若冰霜,看不出心情。
“对对对,就是她!”
祁无雪,字珠锦。蜀中温襄王养女,亦是其名下唯一子嗣。
生的是花容月貌,冰肌玉骨,暗香盈袖,步步生莲。传闻那双眸子不喜自笑,盈盈秋水惹人怜,看上一眼便欲罢不能。
只是此人心肠歹毒,分明就是个蛇蝎美人——
这当然是王鄞的想法。这可不能怪她,谁叫多年前初见时,自己好心好意带着那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粉嫩团子的小美人游园,竟被她设计摔到了池子里,自己不会游泳,扑腾地狼狈,她竟笑着在旁边看好戏。事后还一脸无辜,气得一向家教甚好的王鄞差点一个没忍住上去掐着那粉雕玉琢的脖子甩到她断气为止。当日若不是家丁来得及时,自己必然在这小妖精手上香消玉殒!亏她还真心实意地赞叹其生的可爱,就是个绣花枕头!
这也就算了,毕竟小孩子不懂事。第二次相见,杏花微雨,祁无雪自蜀中来京城暂住,竟屁颠颠地跑来,眨巴着桃花眼,说“姐姐,我们有旧情”,愣是拉着小手一起逛了街。逛一逛的就算了,指着王鄞暗恋许久的礼部侍郎的公子诚恳说道“这公子容貌不错,我甚是喜欢”,没等震惊的王鄞缓过神来,就一溜烟上前搭话去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叫一个花枝招展。还时不时回头冲王鄞媚然一笑,王鄞脑中一热,几近呕血。
经过了这两段神历史,王鄞算是看出来,这货大概跟自己有仇。原以为进了宫就与她再无瓜葛,没料到,这阴魂不散的竟跟进了宫。
而贻川这丫头从小便跟了王鄞,忠心耿耿,聪明异常。许多事虽然王鄞不说,她亦看在眼里,对这轶事,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娘子,娘子?”贻川见王鄞嘴角有些抽搐,又不言不语,心下甚是担心。
王鄞起身,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袖,声音依旧平静:“急什么,且随她去。禁足一年之期尚有两月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着,她信步往庭院走去,“院中腊梅可开了?”
“且只有花骨朵,大雪刚停,娘子仔细着凉啊!”贻川发髻一颤,赶忙拎着袍子跟上王鄞。
“娘子,娘子,又出事了!”贻川从庭外飞奔进来,那场面与半月前如出一辙。
“又怎了?”王鄞慢条斯理地梳着长发,哼笑一声,“莫不是才半月,那厮得宠便升至妃位了?还是夫人?”
“娘子果然聪明!不过还是差一点。”贻川不恰时宜地卖着关子,圆眼睛俏皮一眨,“你猜怎的,竟是贵妃!”
端的一年下来听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宫廷八卦,王鄞都心平气和,不屑一笑,这一卦下来,口中清茶差点含不住。
好不容易将这口要死的茶咽下去,王鄞目光带着冰霜,不自觉地竟有些咬牙切齿:“可听了真切?小蹄子本事果真大。”
“真切真切!听说是,她有祈福的本事,元宵时主持了祭祖大典,引得皇上太后格外满意,且本身身份就尊贵,这不,皇上亲自昭告的呢!当年娘子得宠之时也只是险些坐到淑妃一位,没想到这妖精竟能一步通天!”贻川想来是在帮着王鄞咒骂祁无雪,这说话方式倒是别致,戳地王鄞心肝儿疼。
见王鄞脸色不对,又被其眼神盯得打了个寒战,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上前赔笑,“娘子,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等着。这会子出去得不偿失。”王鄞淡淡道。
夜深,外面又开始扑簌簌地下雪。深蓝天际又隐隐透着诡谲的白,灰蒙蒙的雪一望无边,竟是如此苍凉。
去年亦是寒冬,大雪覆世。家中出事,父亲王辛为翰林院最负盛名大学士,曾经甚至做过太子少傅,一生忠良为国为民,却因不满这荒淫又昏庸的皇帝的作为,遭了宰相一派的弹劾,顺理成章地成了阶下囚,半年之后便无故死在狱中。王家上下竟没一个逃得过,母亲熬了多日,听闻父亲死讯,当即肝肠寸断,哭天喊地叫着冤,寻了短。哥哥王濯原为镇国将军,常年远驻西北边疆,竟也被召了回,以莫须有的罪名关押在皇城郊外西陵。
而自己,这么对比下来,皇帝果然还是对自己甚好。王鄞讽刺地笑了笑,只是将自己降为娘子,移至偏远的肃玉殿,禁足一年整,剥去大半俸禄以及宫人,只剩了贻川一人而已。
昨日的王家风光无限,竟沦落为如此境地。而自己亦是困在这等破败之地多日,幸得王鄞想得开,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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