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越来越靠近,他身子越来越向前倾,脸上渐渐露出即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是可以预料到的。身体太过前倾,他失去了重心,晃了几下,手里拿着竹竿还没来得及放开,更没能抓住树枝——
陆以霜怎么可能视若无睹,但是这种距离她根本来不及跑过去救。她想也不想地将手里的缎带丢了过去。
这完全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绸缎软绵绵的,无法施展力道,根本没有任何施救的可能。
但是接下来一幕让陆以霜自己都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手臂上哪里来的力气,柔韧而刚硬的力量从手掌尽数灌输进柔软的布料中,将软绵绵的缎带充斥成一尾长蛇,迅疾地向那孩子投射而去!
缎带在树枝上快速绕了几圈,最后缠在正下坠的孩子身上。陆以霜眼疾手快,拉着差点飞出去的缎带另一端,猛然收紧,然后缓缓松了力道,缓冲一会儿,让小孩稳稳落在地上。
小孩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站在那里整个表情都是空白的。
一连串的动作完全是条件反射,陆以霜自己都不清楚个中原理。她快速收回缎带,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对着镜头绽放极其无辜的微笑。
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除了从头到尾都在拍她一个人、现在已经目瞪口呆的六号摄像师。
——他平时总是闷头搞摄影,眼里一般放的都是风景,和那些胸大长腿的模特。奉命来拍这个mv的那天,他查过陆以霜的资料,在网上也听说过这个小艺人的一些事情。虽然没亲眼看过,但脑海里大致有几个印象,就是唱歌很好、救过人。暴走萝莉扒校车的视频他也看了,看完很惊奇,不过总觉得不太像真的,怀疑是她暗中参与哪部电影给人偷拍了。
直到这一刻。
六号呆滞地看着正带着灿烂笑容唱完最后一个音符的小胖妞,心里万千思潮起伏:
刚才那是什么?武侠电影里才有的镜头吧?传说中的内力?妈妈呀真的有十几岁的武林高手啊!还是个小女孩!
六号满心都是把刚才的镜头分享给别人的念头,要不是拍摄还要继续,他恨不得现在就收回摄像机,把刚才的情景倒回去看个十遍八遍。
可惜的是钟若渔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刚才注意到了这一幕,但是不了解前因后果,还以为陆以霜在恶作剧。
结束拍摄以后,他无视六号哀求的眼神,收走所有拍摄储存,招呼众人收拾东西,今天可以好好地休息了。然后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打开摄像内容。
陆以霜换了衣服出来,见他还没走,就凑到钟若渔面前看拍摄效果。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过头问她:“刚才怎么回事?把人缠在树上玩,你想演蜘蛛精?”
陆以霜解释了一番。然后她道:“很奇怪啊。我武略没有升,还是像以前一样的中级,为什么效果忽然变得这么逆天。”
钟若渔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枯荣道成功进阶,整体效果有所提升。我看看。”
说着,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掌,十指交缠,四目相对。
穿过汩汩流动的血液和宛转交结的骨骼,穿过雾气氤氲的迷障,他看到她的身体里,那原本只生了棵嫩芽的道心,不知何时已经长成青翠树苗。
枝干依然单薄,却有盎然绿意。
**
为了录制专辑,陆以霜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
所有待开剧本被搁置,正式退出少年天梯,除了偶尔会去盛唐剧组,她几乎将全部时间都放在了专辑上。
年底回了一趟家,她只呆了一个星期就快马加鞭地回来继续投入拍摄。
一开始还会觉得疲惫,想抱怨,想放弃。陆以霜曾经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思索:原本为了让自己开心的兴趣,变成折磨自己的工具,到底值不值得。不过这样钻牛角的想法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后来她都累得麻木了,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台永动机。
期间她还偶然发现了一个很有用的东西:系统出售的商品里有一样叫回元丹,效果描述是提神醒脑,解乏除困,价格两百信仰值。有一次前往挪威拍摄,她还没倒过来时差就要开拍,瞌睡得眼睛都睁不开,就破罐子破摔买了一颗吃掉,浑身疲惫居然一扫而光,瞬间又变得精神奕奕,状态好得让其他人无比惊讶。
最让她开心的是,这个回元丹并不会随着购买而涨价,一直是两百信仰值,这个数字对她来说算是非常划算。
他们其实有时间和金钱来慢慢磨。但是钟若渔觉得既然效率能高一点,何必要浪费时间;而且陆以霜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甚至能够乐在其中。
所有人便一直保持着这样忙碌而迅速的进度。
这样颠倒作息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
好像日升月沉都变得机械重复。那些来到新城市、遇见新的风景,所产生的新奇和热情都被消磨殆尽。回望所有踏过的记忆,完全不记得任何霓虹与繁华,只剩下流淌的汗水,酸痛的肌肉,疲惫的喉咙。
这一天清晨,四点半。
站在酒店落地窗前,陆以霜拉开窗帘,目光掠过这座钢铁浇铸的巨大丛林,望向遥远地平线上正缓慢升起的旭日,金色的霞光正渐渐吞噬黑暗,染遍大半天空。
她打开手机,瞬间被短信提示音淹没。随手点开一个,发现来自温若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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