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被烧得坍下来半边。从此屋里禁明火,全部换上洋鬼子的电灯。
这么多年无人敢破,男人抽烟也要走到屋外面。
如今人丁稀少,缺的就是份烟火气,立规矩的人去了,最年长的奶奶破了戒,想来便不再是什么禁忌。
她问尹天成:“这儿的事情都办完了?”
尹天成点头:“下一组的已经开拔,明天到后一交接,我们就回学校了。”
“不容易,三个月。”奶奶掰着手指道:“只是可怜你们分开这么久,毕竟新婚燕尔,他有无抽空来瞧过你?”
尹天成笑笑:“都结婚一年了,怎么能算新婚燕尔。没来过,这里很是不方便,而且他也是很忙的,世界各地的跑。”
奶奶又抽一口烟,没有烟灰缸的家里无处可掐,她起脚走出去,索性扔进积水的院子里,袅袅青烟一小簇升在向光的门边,有种时光变换的奇幻感。
“忙是忙不完的,家庭最重要。可惜没人听我的,这话你爸爸不当回事,你妈妈也不当回事,以为我说谎话骗他们,现在不知道后悔没。”
她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尹天成,这时仿佛才透出真真正正的老,历经岁月变迁起伏和跌宕,她是真的不再年轻了:“你妈妈走了没?”
尹天成点头:“前两天的飞机。”
“怎么不带你一道去?”
“她想的,但是我不愿意。”她想了想:“我舍不得他。”
奶奶终于笑起来,向她招手,变戏法似的递过来一个小金锁,说:“无意找到的,丢了多少年了。”
“总记得小时候我妈妈就坐那里教我背书,穿上好的绸缎,绣着花的小鞋,金锁都挂帽子上,压得我头抬不起来。”
回忆往事,她脸上终于浮现光彩:“后来为了响应号召,学先进,我把这些锁全交了出去融了铁,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了。”
尹天成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看,款式没有什么特别处,空心的小锁片,为了求吉利画了蝙蝠,正面写个“聪”字,是逗小孩的东西。
奶奶说:“跟他要个孩子吧,这算是我给小小人的一份礼物。”她如树皮般起皱的手按到她手上,低声而绵柔的:“有了孩子,你们心就定了。”
尹天成朝她笑一笑,没有吱声。
“这是我的第一桩心事,第二放不下的就是这座老宅子。听说政府要把这片开发成景点,周围家家户户都在敲打,离我们这儿也不远了。”
尹天成方才回握她,说:“奶奶,我会想办法守护好它的。”
奶奶说:“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轻易承诺,因为只会给别人多余的希望。”她将目光放得很远,许久叹了口气。
尹天成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自里悠悠扬扬地飘出一段昆腔。奶奶嗓音不再清亮,砂纸打磨过一般透着几分粗糙的哑。
听起来却带着一份别致的韵,思凡的小尼姑厌倦了青灯古佛伴残生,避开优婆塞与优婆夷,只在神知鬼觉里下了山。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
装在兜里的手机跳,屏幕上没有备注的号码亮,接过来,那头有人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闻鸟鸣与吴曲,她重新撑起伞,凉鞋细窄的后跟陷在茵茵的绿草里,留下小小的一个坑,短暂回望眼:“明天。”
“明天有事回不来,让司机去接你。”
“嗯。”
“一会把航班信息发过去,你那下雨了,可能会晚点。”
“嗯。”
那头顿了顿,问:“只会说‘嗯’?”
她道:“嗯。”
趁着他没生气先挂了电话,雨伞一低过了最后一道檐。
小尼姑要下山了。
五个人一道坐飞机回去,候机厅里坐一条边,立马浩浩荡荡有气势。
小草闲不住,拉着大嘴给她拍照片,咔咔拍出几十张,没一个满意,又拽过高书佳来试试看,说:“麻烦显得我脸小一点,构图要好一点!”
高书佳一会站起一会蹲下,找不出最好的那个点,镜头里无意闯入尹天成,倒是将将好好一副画,色彩都明丽起来,清新得宛如雨后新荷。
她忽的一抬眼皮,黑漆漆的瞳仁看过来,恰好揪住微微发呆的高书佳,无甚尴尬,大大方方的莞尔一笑,高书佳却忙不迭地挪开眼,红了脸。
小草仍旧不满意,边看边删,无意往身边尹天成手里看一眼,有点好奇:“刷微博呢,有什么好瓜吃,近来大戏连台,我都吃不动了。”
尹天成便翻手给她看发现页,词条上好几个赤红的“爆”,小草异常激动:“果真有新瓜吃!”点进去,微博却抽搐,宕机页面上只留一个信号塔。
旁边思密达幽幽道:“是杨思语的恋情曝光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过是一个戏子的情感状况,居然能成全民关注的最热点。”
话是这么说,但也甘心跟着同流合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草攀在他肩头一起看,问:“男主角是哪位,向时晏,哪里来的野鸡?但好帅哦……”
照片拍得半清不楚,男主角的脸却有着超越清晰度的俊朗。
鼻柱挺直,颔线紧绷,造物主有双灵巧的手,寥寥不过数笔,竟有如此神奇。难得他不因此高傲,一双眼里碎着星光,看人的眼神透过屏幕亦带着脉脉温情。
他西装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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