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王殿下给的曲谱,我已经练得颇为纯熟了,大哥一会儿听听看?”
“好啊,”列战英脚步一顿,“只可惜凤王殿下自己怕是暂时听不到啦,他染了风寒,今日连朝都没上。”
“啊?”沈云亭低低惊呼,“没大碍吧?”
列战英道:“太医说没大碍,就是着凉了。”
沈云亭兀自担心,早听列战英说过他从前生过重病,可见他那么多次都没看出半分孱弱,怎么这刚降雪就病了呢?
有心多问几句,又觉毕竟是大梁宫掖之中的事,自己多嘴探问怕是不太合适。
列战英恰于此时扭头看他,见他一脸担心便宽慰道:“别担心,陛下这两日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传了一遍,太后也亲自来诊过脉了,不会有事的。”说着忍不住笑:“你这模样,改日把你引见给江左盟的那帮弟兄,他们定然和你相见恨晚。”
沈云亭一愣,随即嘟囔道:“大哥取笑我,江左盟都是武艺高强的侠士,和我有什么相见恨晚的。”
“不是取笑,”列战英哈哈一笑,“只是江左盟的人和你一样,都对苏先生敬若天神,一听他生病又都格外担心着急罢了。”
他顺手拍了拍沈云亭的肩:“这么着,我后天休沐,本就打算入宫探视先生,我明日求求陛下,带你一起去?”
沈云亭惊喜:“真的可以?”想起萧景琰又有点害怕,“陛下……会同意?”
列战英想了想,决定无论如何豁出去苦求陛下一次:“会。”
虽然在沈云亭跟前打了包票,但第二日列战英向萧景琰提出想带沈云亭一起入宫探视苏先生时,心中是颇为忐忑的。因为深知苏先生的身体仍是陛下的一块心病,这些年苏先生每次有点头疼脑热的不舒服陛下都紧张得如临大敌。而且格外不喜欢有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这时还去叨扰先生休息。他还记得苏先生刚升任中书侍郎那年,也是秋冬交际时染了风寒在苏宅卧床休息了几日,可前去探视的朝臣太多,反令先生劳心费神。陛下有天一怒之下亲临苏宅,沉着脸在苏先生病榻旁坐到宵禁方起身回宫,第二日苏宅就由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了。
果然不出列战英所料,萧景琰听到他的请求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来探望就是了,带旁人做什么?”
列战英缩缩脖子,正想将先前打好的腹稿用上,萧景琰却又一摆手:“罢了罢了,带就带吧。”
列战英大喜过望,躬身谢恩之余,又有点奇怪——看陛下的眉头紧拧,实在是不大情愿的样子,为何竟还会答应呢?随即转念——那自然是因为陛下既怕先生劳累,又不舍得先生气闷无聊嘛!
其实列将军猜对了一半——萧景琰答应沈云亭入宫探视,确是十分不情愿。那小琴师一见小殊面就盯着他发呆,偏偏小殊对他还青眼有加,连十三先生的琴谱都送了两本给他。若依萧景琰的意思,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让那小琴师见到小殊了才好。
但梅长苏这次生病归根到底有一大半是他的过错——若不是他那晚头脑发热,在浴桶里缠着人又胡闹了一回,梅长苏也不会着凉。所以为了将功补过,哪怕再不情愿,只要那沈云亭能让小殊心情好些,也只得捏着鼻子准了。
而至于说只有一大半是他的过错,是因为梁帝陛下觉得凤王殿下也该负上一些责任。两人在浴桶中坦承相对肌肤相贴,自己要平心静气地替他清理已十分不易,偏偏他还懒懒地倚在自己身上,哑着嗓子低低叫了声“疼”。
——梅长苏当然是不怕疼的。在很多比这疼千倍万倍的时刻他也没有喊过疼。
所以萧景琰有理由觉得,这是因为两人成亲了,他在自己面前更加放松——甚至于会……撒娇了?
所以萧景琰同样有理由觉得,接下来的事情真的不能全怪他——这换了谁能忍得住?
这么觉得来觉得去,萧景琰甚至有片刻觉得,梅长苏自己要对此事负上一大半责任才对。
当然不管心里怎么觉得,他嘴上说的都得是“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再没下次。你把药喝了好吗?”
所谓息事宁人嘛,毕竟他们早已不是少年,不能再扯着脖子对嚷“是你先如何如何,我才怎样怎样的!”
何况小殊冷下脸淡淡一眼扫过来的样子……他真是有些怕的。不单他怕,江左盟的一帮人,所有赤焰旧部,中书省上下全体……
梁帝揉揉额角,挥退列战英,自回养居殿邀功去。
沈云亭听闻萧景琰竟然答应了,喜出望外之余激动得险些睡不着觉。第二日一大早就选了最好的衣服穿戴整齐,连早饭都没心思吃,在堂屋中正襟危坐着等。
可及至进了宫,入了养居殿,看到坐在凤王身旁的大梁皇帝时,一腔兴奋顿时变成了惊恐——他没想到皇帝陛下也在。这个时候他不需要处理政务么?虽然在列战英种种故事中他已经知道梁帝是个面冷心热之人,性子虽然严厉,但其实是非常讲道理也非常仁慈的。而他心底对这位陛下也隐隐怀着一份感激——列大哥是梁帝教养大的。列大哥这样正直善良,身居高位手掌大权却仍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梁帝当然功不可没。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近距离面对又是另一回事。看到萧景琰从手中书卷上抬起眼皮看过来时,沈云亭吓得差点连礼都不会行了。
但所幸有列战英挡在前头,列战英一说话他便觉得没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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