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奇色照办煮碗,踏垣一蹬丝弦套颈,绕回前头落地,蓄势待发。
这时人狼终于弄清痛楚何来,嘶嚎着往后一挣,应、唐拽弦绷紧,两人一尸
的重量牢牢拖住丝弦,「嚓」
的一响,人狼首级被自己的力量扯过丝弦,顺着弦血滑落于地,断面平滑,
颈间赤柱冲天,化为血雨,浇淋了两人一头一脸。
应风色连滚带爬,差点在血泊中滑跤,手足并用冲向石屋。
问心斋的狼鬼既死,原本躲起来的鬼卒又不知从何处涌出,应风色听得背门
刀风狞恶,其势之沉,心中不知骂了自己多少回,死心侧身滚避;正欲对敌,却
见唐奇色格住鬼牙精兵,沉声道:「……快走!」
便只这么一停,四面八方的鬼卒层层涌至。
第二名鬼牙精兵横刀抡扫,唐奇色左手持刀硬接了一记,浑身的创口都喷出
血来,他却恍若不觉,仰天长啸,战意勃发,双手刀滚若银蛟,整个人彷佛突然
醒过来。
刹那间,应风色甚至产生了错觉:不是他俩身陷重围,而是唐奇色压着众鬼
卒打,不仅两名鬼牙精兵被彻底压制,连周围卒子一个也别想跑——「师兄……
别打了,咱们快走!」
青年回神,意识到错觉就只是错觉。
唐奇色背对他,浑身上下只这一小片未披创汩血,被酒浆磨平的沙哑嗓音平
静得像个旁观者。
「我留下是为杀你,若你再像当年通天壁那样,害死恁一个无辜之人的话。」
颓废男子的颔骨动了动,似是笑起来。
从背后看,应风色才发现他的脖颈手臂异常瘦削,发色枯黄,比寒月窗前独
坐啜茶的顾挽松更有迟暮之感。
或许唐奇色这样真不是自甘堕落,而是十年来无魂附体使然。
「但这回你干得还可以,我能勉为其难原谅你了。师兄等了我十年,今儿我
总算找到一个不用再醒来的好借口……还不快走?」
距离拉开的结果,涌入两人间的鬼卒掩去颓废男子的背门,令应风色渐难捕
捉其身影,只知越来越施展不开的战团中心必定是他。
「唐师兄!」
「……走!」
嘶哑的痛吼带着血咳。
或许……还有笑声?应风色不明白何以如此,但他无法冲入鬼卒堆救唐奇色
,时间不够了。
浑身是血的青年冲进石屋,发现屋里多了根光滑的铜柱,约莫半人高,其上
只一个圆孔,龙大方取下运日筒,一见师兄扑滚进来,立时将扭出一圈凸环的钢
筒插入孔中,开锁似的一转,异样的波动再度扫过石屋,铁门不知何时关闭起来。
绷了一整夜的紧张心情终于落了地,想到居然熬过了这恐怖诡异的幽穷降界
仪式,众人俱都欢呼起来,把臂拍肩,还有忍不住相拥的。
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忽然攫取了应风色,他觉得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回神
居然是双手撑地,野狗般勉力趴跪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柔腻的肌肤触感贴熨着青年的上臂,一人伸手搀着他。
毋须转头,光嗅香息也知是鹿希色。
他终于能闭上眼睛,放心享受这难以形容的肤触香泽了,不知为何,眼皮里
却充斥一片滚热液感,唐奇色最后的残破身影不断在脑中回放——羽羊神那浮夸
得令人生腻的磁声于一片欢呼中响起。
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恭喜诸位,贺喜诸位!没想到烂仔也能完成任务……咳咳,吾是说诸位旗
开得胜,荣耀吾皇,实在是太好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个美妙的夜晚,是
不是令各位难以忘怀呢?好戏在后头,万众期待的赏善罚恶时间即将开始,诸位
使者再忍耐一下,别急着睡觉上厕所啊。」
「请等一下。」
照例又是鹿希色插口,但应风色也发现了矛盾之处。
「我记得羽羊神说过,通解使令后,该是结算成就,领取龙皇恩赏的阶段。
既已在时限内完成了任务,何来‘罚恶’之说?」
「哎呀呀,怎么说呢?有个很小的小地方,我忘了跟诸位使者报告,因为这
个问题之后并不会经常发生,偶尔才有。「诸位臂上六枚滚轮,有五枚是用来增
加奖励点数的,每前进一格,就能得到若干点数,用以交换恩赏;然而,有一枚
却是用来抵扣点数,前进越多,扣的也越多。」——时轮!应风色与鹿希色交换
视线,心念一同。
「时间耗用越多,扣掉的点数也越多,很公平是不?事情总要快快办好,才
有恩赏的价值啊。」
羽羊神的口气有点随便:「将来诸位的点数累积多了,扣掉这一些些也没什
么,但对头一次加入幽穷降界的使者来说,有个麻烦的地方,那就是如果挣的点
数、原本赠送的优惠点数加起来,还不够时间扣的话,是有可能被扣到一点都不
剩的。「而点数净空的使者,会受到一点小小的处罚,只不过是被送回幽穷九渊
铸炼灵魂罢了,并不是太严重。用人世的话来说,就是死掉而已。」
语声方落,有五人忽然倒地,睁大的眼眸逐渐散焦,再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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