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时分人群相反的方向,努力将那些是非闲话抛诸脑后。
“温禧。”
是祈博禹的声音。
温禧见四下无人,这才止住了脚步,轻声问道,“祈学长,找我有事吗?”
头依旧是微微低着。
祈博禹向前一步,温禧受惊似地往后退了一步。
祈博禹有些受挫似地看着她,“我又不吃人。”
温禧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低低地说道,“我有事,先走了。学长再见。”
“你别走。”祈博禹一时情急,一把抓住了温禧的手,“温禧,我在追求你,你看不出来吗?”
温禧想挣脱祈博禹的手,无奈祈博禹抓的紧紧的,依稀有脚步声在靠近,温禧的脸一下子变的雪白,“学长,我求你放过我,我玩不起的。”
她眼神凄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祈博禹觉得她的眸子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像泪,他竟然伸出手去,想接住那滴泪。
温禧往后躲了躲,有些疑惑地又喊了一声“学长”。
祈博禹这才尴尬地缩回手去,心头一片惘然。
脚步声到楼梯口就消失了。温禧微微松了口气。
“温禧,我是认真的。没有任何游戏作弄的意思,请你相信我。”祈博禹年轻的脸庞满是热切,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对面的女生。
温禧视线微垂,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干净而圆润,带着健康的光泽,一眼便看出是好家庭出身的一双手。
“学长,谢谢您的抬爱。但是我受不起。”温禧坚定地抽出手,转身离开了。
祈博禹望着温禧的背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穿着一件宽松的长t恤,风像白鸽子一样从衣服的下摆钻进去,哪里都钻到了,正轻轻地扇动着翅膀。
温禧真没有想到祈博禹会向她表白,祈博禹,高不可攀的祈博禹,才华横溢的祈博禹,她忍不住微笑着低下头去,这世上又有几个年轻女孩子不虚荣呢?她拒绝他,是因为知道柴门对柴门,木门对木门的古训,恪守本分罢了。
但这些许的愉悦也很快破灭了,他根本不了解她,他压根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他看中的不过是这副皮囊罢了。
女人真是可笑,又要人爱她,又要人懂她。
爱了她的身,还要爱她的心。但实际上,爱她身的无暇考虑灵魂,爱灵魂的,有男人会爱这种东西吗?
温禧苦笑着去车棚推自行车。
从历史悠久的高等学府一路北行就是蔺川市的老城区,每个城市都会有弄堂,蔺川也不例外。温禧顶着烈日奋力踏着自行车,往里仁巷骑去。
里仁巷是她出生并成长的地方,巷子得名倒有几分传奇的味道。据说清末这里出了一名探花郎,嫌弄堂原先的名字不雅,便从《论语》“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里化出了这么个名字。意思是说同品德高尚的人住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事。选择住址不顾环境,哪里能算明智?可惜如今名字后头透着的书香气早已佚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油哈喇子味、木砧板味、尿骚味、煤烟味、脂粉味和汗馊味,混合成了里仁巷特有的一股浑浊暧昧的气味。
正值中午,主妇们都钻在自家厨房里烧烧煮煮,食物的气味从积着油垢的纱窗里飘出来,滞重而粘腻。
温禧在一间油毛毡披垂下来的亭子间门口下了车,将自行车锁在水门汀上。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吆,今个儿是哪里的风把我们女学究吹回来了?”说话的女人四十多岁年纪,声音又尖又假,向薄片锋刀一般绞磨着人的耳膜。
“妈。”温禧声音低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万银凤哼了一声,扭身进了里屋。
温禧跟着进了里屋,她的母亲正坐在破旧的梳妆台前描眉画眼,她的妆画的很浓,远看倒红是红,白是白,近看却觉得恐怖,炭黑色的大眼圈,睫毛刷的跟苍蝇腿似的。万银凤对着镜子弹了弹嘴角,到底老了,这么一笑,粉都陷在皱纹里,牙齿上黄渍也露了出来。
温禧看着这张脸,只觉得既陌生又厌恶,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熟悉过这个血缘上是她母亲的女人。视线瞥过墙上的一张放大的照片,是她母亲年轻时照的,看得出来是个美人,烫着时髦的卷发,披披拂拂地坠在肩头,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上是水汪汪的眼睛,眼梢像伶人似地高高吊着,朱红的嘴唇微微吐露一丝缝隙,像在吹兰吐麝。
真可怕,同样一个人,怎么能变成这样。
万银凤睨一眼女儿,“像根木头似的杵在这儿干吗?还不烧饭去?”
“妈,我前一阵子拿回来的那个奖学金的存折你收哪里了?”
万银凤啪地一声拍在梳妆台上,细小的灰尘飞扬开来,她叉腰站起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放在你老娘我这里难道还会短了你一个子儿的不成?你把你妈我当成什么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要钱有急用。”温禧面皮红涨,急切地解释着。
万银凤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儿,忽然把脸一沉,“你个死丫头不会叫哪个臭小子污了身子怀了小崽子了吧?”
一种污秽的感觉登时兜头盖脸的袭来,温禧觉得太阳穴那里一阵阵发胀,口不择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晓得轧姘头……”
话音未落,万银凤已经利落地甩了女儿一个耳光,“老娘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说完拿起梳妆台上的麂皮手袋,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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