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庆安公主殿下行礼,往后殿下就会同你一起在府中上课。”
那一年,在朝任太傅一职的父亲带着李隆苑回到聂府,那是聂清远第一次见到李隆苑,八岁大的小女孩,像被人精心制出的瓷娃娃一般,浑身都带着明晃晃的光彩。
在下一刻,这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小人儿,忽地伸手拉起正要行礼的聂清远,神情里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厌恶与嫌弃。
她笑起来甜甜的,像是聂清远很想吃却总从未尝到过滋味的糖果。
“既是出宫来念书的,这些规矩就免了吧,聂伯伯是我老师的话,你便算是我哥哥了,所以你不用对我行礼。”
“公主,这与礼不合!”聂太傅急忙出声阻止。
“别这么紧张嘛,这也没什么的,原本在宫里我总是一个人玩,现下好不容易多了个白捡的哥哥,怎舍得叫他向我行礼。”
女孩张口说着,虽然语气稚嫩,但她仍是公主,所以聂太傅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时日长了,她便只在聂太傅面前,叫聂清远一声哥哥,私下里,从来都是直唤他“阿远”的。
她从不问聂清远,头一回见到他时,身为聂太傅独子的他,为何穿的比下人还要不如。
她从不听信府里下人说的那些关于聂清远身世的闲言碎语,对他一直很好,好的让人嫉妒。
“阿远,这个字念什么?”
“阿远,我饿了,你带了吃的没有?”
“阿远,我教你画乌龟好不好?最近宫中的小太监都在画这个,好像是打赌的游戏,赌输了,便在对方脸上画乌龟。”
“阿远,你来教我爬树嘛!”
“阿远,你唱歌给我听吧。”
……
时间久了,渐渐养成了习惯,若是哪一日听不到李隆苑唤他,他就会像是丢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莫名心慌起来。
原以为李隆苑会一直在聂府学习,直至她及笄,不想,才不过七八个月的光景,李隆苑就因某日身体不适,被突然带回了宫,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宫里来了旨意,说公主不习惯宫外的生活,往后便不会再来聂府学习了。
接到圣旨的当晚,聂清远就被聂太傅用家法狠狠打了一顿。
“说!你是不是你给公主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若不然,好好的人怎么会说病就病了呢?你这个丧门星,跟你娘一样,只会害人!”
你可知教公主念书这件事,是老夫给丞相送了多少好处才办成的?!如今可好了,公主从聂府病着回了宫,皇上皇后那里指不定要怎么怪罪老夫!当初就该把你扔在青楼,和你娘那个贱人一道自生自灭!”
当时,鞭子狠狠落在聂清远身上,他不觉得有多疼,这样的打骂自他六岁从青楼被带回起就没有断过,他早习惯了。但一想到,那个成日围着他叫他阿远,对他笑对,他好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他的心便同刀割一般绞痛起来,与之相较,鞭刑已算不得什么。
李隆苑离开聂府的六年后,聂太傅与丞相勾结谋反的事被查出,聂家被下旨满门抄斩,唯独聂清远一人,突然被户部查出了身世,侥幸逃过了一劫。
他的身世?
不过是,他并非是聂太傅所出,当年聂太傅因着膝下无子,便从青楼女子手里将他抱养了过来之类的。
那一场可怕的劫难,只他一人活了下来,一直如阴影般压在身上的身世,反倒救了他一命,而他并不觉得庆幸。
在行刑那一日,他只身去了刑场,聂家三十几口人被斩首,刽子手手起刀落时,聂清远对着已经断气的聂太傅的尸身,笑了笑。
城墙百丈高,聂清远小心翼翼的用手掌细细拂过上头的每一块砖石。
他知,这里头住着他最想念的人。
六岁,聂清远被聂太傅带离了魔窟似的青楼,离开了那个成日只知虐待他,都不肯好好同他说句话的娘亲,他以为他等来的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十八岁,聂清远离开了聂府,连姓氏都不能再对人提起的他,不太清楚自己该去哪里。
只是下意识的,很想念那个唯一给过他很多温暖的李隆苑,想着能不能再离开京城前,再见她一面。
整七日,他没有合眼,在宫门打开之时,他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她可能会出现的瞬间,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仍是没能等到他相见的人。
恍惚中,竟见李隆苑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神色间满是对他的心疼,她蹲下身来轻抚他的脸,那掌心间所带的暖意,那么真实……
然而当聂清远睁眼时,他已躺在玉佛寺的禅房里了。
“年轻人,你在皇城外头昏了过去,若非老衲碰巧路过发现了你,你恐怕早就断气了。“
“救我作甚?还不如让我死了的好……”
救聂清远回来的方丈,闻言脸色大变,“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般想不开?你家住哪儿?你几日不吃不喝的,现在身上太虚,还得养着,估摸着没个十天半月的也下不了地,我派人给你家中送个信,免得叫他们担心。”
“死了,都死了。”
方丈叹了口气,“若你不嫌弃,可在我寺里暂住下,伤好后再做打算。”
这一句暂住,就住到了聂清远二十岁的时候,老方丈极为照顾他,看他悟性高又是识字的,便常同他讲经说些佛礼,时日长了,他居然比方丈悟得还要多了。
方丈再三劝他落发为僧,叫他莫辜负了在佛学上的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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