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辜负了我的金子呢?”
这话说得无稽,但顾怀幽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稍微挣了挣,他却箍得她更紧,衣衫相贴,呼吸相闻,她心思有些扰乱了,只得皱眉道:“我……我并不曾辜负你。”
柳拂衣静静凝注着她,眸色深沉而如水微漾,秀丽的面容仿佛渐渐浮起些类似于寂寞的神色,“也罢,收钱杀人,不过是做他人手中之剑而已。”忽又道:“扶我起来。”
顾怀幽便将他拉起,神色温顺,对方才的事情并无丝毫不豫。
他坐上轮椅,行至桌边,执起笔来,顾怀幽便去研墨。他落了几字,复抬头道:“萧遗未死,可是由你私放?”
先以攻心之术令其震慑,再以宽柔之法卸其心防,末以急遽之语逼其自乱。顾怀幽垂眸一笑,公子始终是这么聪明。
“不是。”她抬手捋了捋鬓发,“公子可去查考当年此案卷宗,我将萧遗押回后,是交由无谋来审的,而后还未审出究竟他便自尽而死。”
“我当初也信了。”柳拂衣柔声道,“可是无谋也已死了,与当年之事有牵扯的,只剩你一个了,幽儿。”
顾怀幽仍是平静地笑着,“公子若有所疑忌,尽管叫梦觉去查。”
柳拂衣定定凝注她许久,终而,极缓慢地道:“你不会放走他的。”
顾怀幽的笑容微微凝住。但听他又道:“他杀了无谋,你怎么还会放走他?”轻轻地笑了,竟带上几分女子般的媚色,“我都快忘了,毕竟无谋——”
“公子这话便是说笑了。”顾怀幽低声道,“无谋已过世五年了,幽儿早已是公子的人,难道还能逃出沧海宫不成?”
听到那个“逃”字,柳拂衣眸光一凝,“怎么不能,小苏不是尝试过?”手拍着轮椅,眸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如今你若要逃,奉劝你先杀死我,这样更稳妥些。”
顾怀幽静静地看着他,忽然俯下身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他喜怒无常的眉。
紧蹙的眉头稍稍纾解,他略微讶异,秀雅的长睫微挑,却闻她叹了口气,“公子莫要多虑了,幽儿不会离开公子的。”
话音平淡和缓,目光静谧无波,然而不知为何,柳拂衣的心却仿佛被撩拨了一下,七弦俱乱,不成音节。努力压下心头涌起的不适感,他冷冷一笑:“最好是不要,你离了我,什么都不是。”
顾怀幽不言,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眸光有若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地提示:请大家不要放过文里的任何一个名字_(:зゝ∠)_
☆、平生一段痴
玉家村的药庐是不可再回了,云止出襄阳城时天色已晚,他径自南下,在襄阳、樊城二城之间的官道之侧有一片小山,山上桃林深处有一座古刹转轮寺,他便去了那里挂单。
游方多年,再度回到寺院环境中,闻得晚钟清响,见得经幡飘动,他一颗略嫌浮动的心终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原来是朝露寺证缘大师的高徒,失敬,失敬。”转轮寺的如相方丈看过名帖,便诚意延请,“大师如若不弃,便请多盘桓几日,为我寺小徒们讲讲经,如何?”
云止连忙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修为浅薄,哪里能教导贵寺高徒?”
“大师莫要谦虚,尊师虽在草野,却是盛名素着,我转轮寺一介小寺,能请来证缘大师的徒儿来讲经,实在是蓬荜生辉的大好事,大师切莫再推辞了。”
云止静了许久,抬头对上如相方丈热切的目光,终是道:“方丈如此厚意,贫僧只能勉力一试了。”
夜色已深,云止随寺中僧人一同做过晚课,回到自己房中,轻掩上门,想起来答应的讲经之事,便往怀中衣袋找自己最常读的那一册《心经》,然而却意料之外地拿出了一本他并未见过的古旧绢册。
绢册的边边角角俱起了皱褶,泛黄的封面上端端正正地题着三个字——
“既明谱”。
微微蹙起眉,这自然不是他的东西,却是何时进了他的衣袋?他的《心经》又去了哪里?再将这两日遭遇细细回想一遭,昨日自己在湖畔昏迷之时尚无此物,而今日醒来它便出现了……今日,今日醒来,他的毒便解了,而苏寂……也离开了。
这莫非是苏寂留给他的?
出家人不可妄取他人之物,他的手在封面上摩挲了许久,终是没有翻开它,仍将它完好地揣回了怀中。如若有缘……当会与她重逢,重逢之际再细问便是,不必急于此时窥看。
点起灯火,再自包袱重找出一卷《楞严经》,手执羊毫,偶作批注。这注经一途,他自离开朝露寺之后便未再从事,如今做来,已然生疏许多。只能从头读起——
“我见如来三十二相,胜妙殊绝,形体映彻,犹如琉璃,常自思惟:此相非是欲爱所生。”
“汝等当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欲爱,妄想,不真……
一滴浓墨陡地落在了经卷上,洇出乌黑一片。毁经乃是佛前大罪,他立时惶恐至极,用袍袖去擦,却是愈擦愈乱,终于,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向西天叩首下去。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救我性命,我佛慈悲,何不予我解脱?
那一抹艳红的璎珞蓦然间闯入脑海,如乱性的心魔,他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卑微地、虔敬地俯伏于地,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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