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一扬鞭子,打断了他的话:“卿既已归附于我,份属君臣,为何还称呼得如此生疏呢”
裴该没有办法,只好顿一顿,重新组织语言,然后声量不高不低地说道:“唯愿主公平安归来。”你是去打洛阳,伐晋室的,我不能跟支屈六他们似的为你得胜而祈祷,但祝福你活着回来,应该问题不大吧。
话才出口,就见石勒微微一愣,随即两道浓浓的眉毛就弯起来了,鼻头一皱,竟然喜上眉梢。裴该还在迷糊,石勒右手撇开鞭子还好是挂在手腕上的,不会掉朝前一探,一把就攥住了裴该的手腕,随即连声说:“裴郎且安居,且安居,待我归来,再与卿倾心相谈吧”
裴该心说至于的嘛,程遐骈四骊六一大篇,你连嘴角都未见抽动一下,我只是祝你平安,你就能那么高兴眼见石勒翻身上马,率领大军去了,他斜眼扫视众人既包括跟自己一起送行的,也包括尚未远离的从征将吏,就见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有茫然不解的,有撇嘴冷笑的,有若有所思的,也有的脸上分别写满了羡慕嫉妒恨
裴该完全摸不着头脑,心说难道是我说错话了吗,还是石勒对我的态度太过热情,为平生所仅见,所以大家伙儿才会吃惊一直等到人群散去,他遛遛跶跶都快返回寄住的院落了,这才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禁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我靠,还真说错话了这下子丢脸丢大发啦,也无怪那些人的表情如此怪异”
石勒跃马而前,张宾、徐光等虽是文士,却也都骑着马,跟随在后胡军中本多骑兵,又惯于长途奔袭,是不可能跟王衍之流似的,行军时乘坐着马车甚至是牛车,还动不动就要歇脚,每日以拖慢行军速度为必备功课
所以即便都是中原士人,但从石勒,但入“君子营”,马术都得训练得象模象样,起码不会轻易掉队。裴该跟裴氏商量,为了寻觅机会,方便逃跑,咱们俩都得尽快娴熟马术才成啊其实不用他主动要求,石勒也会逼着他学。
张宾和徐光虽然相互间都不大瞧得起对方,但并没有撕破脸,表面功夫都还做得不错,而且既为一营,又是其中魁首虽然徐光还没能当上副督之职故此自然而然地并马而行。走出许昌城不远,徐光突然间笑起来了,面露讥讽之色,貌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是个谄媚小人。”随即侧过脸去望向张宾,问他:“孟孙,听闻卿昨日曾往相会,可见识到他这番本相了么”
张宾面无表情,也不扭头,也不正面回答徐光的话,却眺望远方,语气舒缓地说道:“蜀书记载,或劝诸葛孔明抑制法孝直,孔明答云:主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公之强,东惮孙权之逼如此如此。此非孤证,亦非孔明口癖,书中屡见。”
徐光闻言愣了一下,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但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认输,说:“为此特异之行,是欲自外于同僚么况且他又并非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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