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慌作一团跌坐在槐叶堆中,摸索着找到鞋,看暮色里槐树林四周黑睃睃风摇影动,仿佛掉进危机四伏的陷阱,辨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来路去路。
忽而觉得摇动的枝影似无数双手在向她招手,一双双手干柴枯瘦泛着腐朽的白骨光泽,痉挛、颤动伸向她,她认出是刘少堂临终时在空中胡乱抓挠的枯手。
盈月“妈也—”一声惊叫,惊恐的闭上眼,脸埋进枯叶堆中。
风拂动树梢,天地在动,呼呼风吹夹杂大婆尖利的哭声,似雨水渗进土壤,无一遗漏,渗进盈月掩入枯叶堆的耳中。
她如风中瑟瑟发抖的枝影,想将自己整个埋入地底,躲避那令人丧胆的尖利嚎叫。
“老爷咱家有妖气,你要除了妖气……”
大婆那张脸如冬日冷风中悬浮于瓜藤上的干丝瓜,破损了皮露出里面瓜瓤,正如她干瘪了的老脸,眼窝深陷,形成黑色影带,或如一具骷髅在眼前飘浮,令她窒息。
刘少堂一双泛着白骨光泽的枯手伴着大婆尖利的呼叫朝着盈月脖子包抄过来,两人同时要索她的命。
盈月魂飞魄散、冷汗淋漓,再不敢停留,从树叶堆中爬起来,慌不择路胡乱朝林子外跑。正当她如无头苍蝇乱飞乱撞时,眼前一道白光擦着脚边一闪而过,白光闪动的同时黑暗的林地闪出一条小道,她没有犹豫跟随白光闪过之地往前跑。
盈月颇为奇怪,脚下似乎无枯叶枯枝绊脚,一马平川、如履平地,竟有身轻如燕之感。出林子上村道几乎在转隙间,再看眼前那道白光渐渐减弱光度,如一只萤火虫合上翅羽收起萤光。
一道黑影旋风般从眼前旋过,直奔河岸而去。卷起的旋风拂动紫色旗袍,裸于锈花鞋口的脚面感受了风掠的凉意。
盈月看着卷起旋风中心那一团白色光团愣愣出神。
正在此时村道上有人“哗”一声拉枪栓推弹上膛,追逐黑影而来,正当与盈月擦身而过时让她挺身拦住了。
此人正是王豆豆。
“别伤了它。”盈月说。
“是狐。”王豆豆说着猫下身子,对着旋风中心的白点连开数枪,枪声气浪将盈月震翻在地,弹道在黑夜中划过灼人眼目的红色弧线,或如夏夜流星留下一道道轨迹。
枪声中两人都似乎听到了一声哀鸣。王豆豆正欲跃起身去追,盈月一把拉住他。
“它刚才救我从树林逃出来。”盈月泪痕犹湿,暗影中幽幽发亮,楚楚可怜。
王豆豆垂下枪口。
她看到狐撩开四蹄,瞬间无影无踪。
夜色中盈月泪水涟涟,两条清亮的小溪顺着脸颊流淌。嘴里喃喃的说:“我知道你没死,快逃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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