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掏挖了个干净。她坐在皇后的宝座上,手里攥着中宫笺表和凤印,其实身下是空的,吹口气就散了。她一直活得战战兢兢,以前还好些,自从有了素以,她是不是日夜都在惶恐着?
皇帝觉得心疼,毕竟是陪伴了他十年的人。皇后中庸,这点和他母亲很像。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的手很凉,怎么都捂不热。他仔细的搓搓,怕她多心,故作轻松道,“多晒太阳有好处,朕得了闲就来陪你散散,秋天也有秋天的婉约么!等你身子强健些,朕带你去看枫叶,漫山遍野的红,很有意境。”
她寥寥勾了下唇角,“有心无力啊!也不知怎么了,吃了很多药不见好。我这会儿看见药就犯恶心,也不想再喝了,由他去吧!”
“讳疾忌医可不成,病得慢慢治。别一门心思揪在上头,索性不在乎,不知不觉也就过去了。”皇帝温声道,“你一直不愿意叫西洋传教士瞧,其实依朕的意思,看看没什么,兴许医好了也不一定。”
地上满是落叶,脚踩上去沙沙一片脆响。她不说话,缄默了一会儿才道,“洋人的玩意儿我信不过,你别劝我。这阵子总怕得的是痨病,让太医诊了脉,说不是。到底是怎么,也没个讲头……万岁爷,这病气儿不过人的。”
皇帝嗯了声,他知道她怕什么,唯恐他拿病说事,不让老虎到她身边来。他莫名觉得难过,皇后的人生悲情占了大半,她本来应该过那种平淡无争的生活,她性子恬淡,不适合名利场,所以再尊贵也还是不快乐。
他能给她什么样的安慰呢?老虎的事上再讨价还价,他又有点开不了口,权衡了好久才道,“后天让人把哥儿送过来,素以还在坐月子,没法来给你请安,满月前就都托付给你了。”
这是盼了很久的事,听到消息还是大大的高兴了一番。皇后人逢喜事,眼里一下就有了光彩,点头道,“六阿哥交给我只管放心,我拿他当命一样看待。”
皇帝在她肩上揽了一下,“朕知道,只不过孩子小,照顾起来忒辛苦,朕怕你身子撑不住。或者等素以出了月子,叫她帮衬着你。她晋贵妃,朕也没和你商量,你不会怪朕吧?”
有什么可怪的呢,她晋位是早晚的事,自己作梗,徒给大家添不痛快罢了。皇后淡声道,“宫务我也确实力不从心,她晋了位好,管起事来名正言顺。至于孩子……”她略一皱眉,“她要来看,我也不阻挠。你大约不爱听,我又要拿祖制说话了。易子本来就是为了不让皇子过于依赖生母,她要是来得太勤,那六阿哥我养还是她养,有什么区别?”
她说的确实在理,可皇帝到底有私心,沉吟道,“法理不外乎人情,你通融了,他们母子都会感激你。”
皇后笑了笑,原来她只配充当保姆?她没有回他的话,先把孩子抱过来是正经,后头怎么样,以后再说吧!她在青石路上缓步走着,问皇帝,“名字挑好了吗?总叫老虎也不成话,有个册封还真叫老虎贝勒老虎王爷么?”
皇帝笑起来,“名字想好了,叫宸。可是素以嫌太招摇,说反正叫毓宸了,不如叫毓玺。”
皇后掩嘴笑道,“宸极么?我知道你的意思。素以是怕拿大,惹人非议。不过既然记在我名下,叫宸也没什么,只是进爵还得暂缓。他人太小,荣宠过多对他不好。你才晋了他母亲的位分,又大赦天下,过犹不及的道理你也知道。”
皇帝颔首道是,“让他平平安安长大才是最要紧的。”
皇后仰起脸看树顶的日光,眯着眼出神。皇帝转过头瞧她,她的嘴唇干裂了,起了皮,憔悴沧桑。他用力握握她的手,“婷婷……”
她动作迟缓,看他一眼,忽然说,“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皇帝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把他浇得透心凉。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死,她穿着妆蟒的吉服嫁给他时,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仅仅十年而已,怎么就扯到生死上去了呢!
“人要往宽处想,总是九幽十八狱的纠缠着,何苦?”他挽着她的胳膊宽慰,“想想什么好吃,什么好玩,那些小病症只当他伤风,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真要那样倒是造化,可惜……”她停下步子和他面对面站着,“我这一辈子,好不够,坏不透,实在失败。糊里糊涂的活了二十多年,唯一庆幸的是嫁给了你。”她孩子气的笑,“赐婚之初我也打听过你,都说你这人走野路子,我还怕你打老婆,谁知道都是杞人忧天。这十年你对我好,我心里很感激你。其实总觉得投错了胎,做兄妹比做夫妻更适合你我。”
她说的话很奇怪,叫人生出不好的预感。皇帝蹙眉看着她,她说,“又要过冬了,总担心一口气上不来。”
她倾前身靠在他宽阔的胸怀里,手指抚抚那片团龙,这么熟悉的图案,如果死了,还能记得它的纹理走向吗?她把脸埋在那片沉水香里,感觉到他轻轻的颤栗。他拿手来揽她,在她背上一下接一下的拍,“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要紧病症儿,怎么就一口气上不来?你心境开阔些,不是说好了要尽心教养六阿哥的么?底下人难免不周全,少不得你多方提点。”
说起孩子她又有了奔头,精神立马好起来,“这个不用你吩咐,我省得。”略一忖又道,“选秀里头挑出来的女孩儿,你不愿留的早些指出去吧,也了了一桩心事。再有就是宫里那些低等的滕御们,贺氏管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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