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还在厨房里忙活,难得地冲她笑了笑,说:“爱娣呢?明天冬至了,你
舅他们上来,我今天买了好多东西,等会吃完饭帮我收拾收拾。哎呦,庆娣,你
手上碰不得水,妈给忘了。”
“爱娣说有同学找,晚点回来。妈妈我手没事。”事实上,爱娣把她送回家
便又骑上车一溜烟跑了,说是去那家吉他班报个名,认个脸。
她中午就去了邮局领钱,进了小房间在内衣口袋里翻出那张大票和零头,又
把床单掀开,拖了个残旧的鞋盒出来。
她的零花钱并不多,要看爸爸心情。事实上,作为家庭妇女一辈子没有工作
的妈妈,在爸爸手上拿到的家计也仅够用。爱娣偶尔还能从爸爸妈妈那里哄到些
额外的,她不像妹妹嘴巴甜,懂事后又有自己的计划,能省的几乎都攒了下来藏
在鞋盒里,加上一年多来的稿费,数目对她来说很是可观。
鞋盒一打开,她顿时傻了眼。
她之前专门在钞票中央夹了一小片槐树叶子,并且露出一角,这一看,树叶
子还在,只是藏在正中,露出的是叶梗那截。再数数,剩下九张大票,不见了三
百。
爸爸不进她们房间,妈妈刚才说过话,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爱娣……
“妈,我去找爱娣。”她蓦然立起,冲出房间。
据爱娣所说,那个吉他班开在常去的机室隔壁的乐器店。庆娣问了店员,从
铺子后面找到铁架楼梯,尚未踏上二楼,便有一缕乐声透过塑料门帘流淌下来,
叮叮咚咚的,音符圆润如水,忽远忽近的尚有男性的嗓音,低沉喑哑,轻轻哼着
“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庆娣驻脚于楼梯,静静地聆听弥漫在她耳际的声音,大兴路的喧嚣似乎在这
瞬间淡去,空旷的夜里只余吉他的袅袅尾音与她的存在。
风过,撕扯她的衣角。她定定神,上前两步,拨开那层乳白的幕帘。
空廖的二楼只有一排空荡荡的座椅和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门,坐在墙角一
张高凳上,从侧面看表情平静,没有任何喜怒之色,眼神澈如清水般专注地凝视
着自己的指尖与指下的一把老旧的古铜色吉他。
听见声响,他修长的手指停下来,回身向她。
庆娣脸上客套的笑容瞬时凝结,心头蓦然而起的那抹感觉无以名状。是惊喜
?抑或难以置信?还是满足的慰藉?像他的吉他声,圆润如珠般一粒粒地敲打着
她的心,化作热流,所至之处,无不泛起暖洋洋的喜悦,融融一片。
她不自觉地脸颊泛起热潮,早将来意抛去脑后,嘴巴嗫嚅着,说不出话。
那人站起来,疑惑的目光投向她,问:“找谁?”
她的思绪浮浮荡荡的,却在这两个字后一寸寸沉下去。原来他不记得她了。
“找——”她说了个字才发现声如蚊蚁,顿了顿才又说:“请问沈爱娣在吗
?”
那人皱了皱眉头,接着恍然阖首:“是刚才来交钱报名的那个吧?她回去了
,说明天来。”
庆娣低低哦了声,明知该走了,两条腿却如铁铸般,讷讷站了数秒,越着急
想和他说句什么越是脑中空惘。
“还有事吗?”他把吉他小心地放上墙边的长桌,然后感觉奇怪地望了她一
眼。
“没有。”庆娣急急地摇头,“没有了。谢谢你。”
说着她迟迟疑疑地迈步向门口,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不停重复着提点她说:
“他不记得你了。”
“小心。”
她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一步,昏头昏脑地撞上门框。庆娣尴尬地揉揉脑门,回
头看一眼,果然他一脸忍笑的表情,她耳根越发热了几度,涨着脸轻声说:“对
不起,没看见。”
那人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庆娣着恼地在心里埋怨自己够傻的,只听那人
问:“你是沈爱娣的……”
“姐姐。”
“不太像。”
“嗯,她比我漂亮多了。”倘若她如妹妹般是不是能令他印象深刻些?“你
是老师?”
“帮朋友教人弹吉他而已,不算老师。我姓姜,有空和你妹妹一起上来玩。
”
作者有话要说:容我吐两口,一帮文艺小青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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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4 章 ...
疾行而来,踽踽独归。
沈庆娣缓缓行走在大兴路上,脚下软绵绵的,每一步都像踏进了虚空。
回到家食不知味地拨弄了几口饭便到了该回学校的时间,爱娣在桌上惶然不
安地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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