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生看着两边都这个模样,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千纸鹤,而后指尖从铁盒子里沾了些许朱砂,往纸鹤上连按几下落成一个小小的花纹状,然后将纸鹤蓦然地往上扬了扬,瞬间,那纸鹤便像是通了人性一般,高高地鸣叫了一声,自己扑闪着翅膀飞到了伍铨和冯晓霞的周围。
一开始只是低低地在他们两人的身侧盘旋,渐渐的位置大了些,连伍樊的周围也绕了几圈,像是不断地采集着几个人的气息似的。
一直从脚裸的高度飞到了头顶,突然,只见叶长生在旁边低声快速地念了些什么,而后双指紧并成一线,自上而下倏然凌空一划,嘴里低喝一声“显!”,紧接着便见那纸鹤停在伍铨和冯晓霞头顶不动了,微微晃悠了一圈,而后应该是纸鹤眼睛的位置微微闪烁过了一道红光,随即整只纸鹤自己便就自燃了起来。
燃尽的灰全数都正巧落进了两人的眼中,猝不及防的变故让那头都是受了惊吓似的叫了出声。
下意识地赶紧揉了揉自己落满了灰烬的眼眼睛,刚准备询问那头到底这是怎么回事,甫一睁眼,往叶长生的方向一望,却见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来。
冯晓霞和伍铨看到对面那个高瘦年轻人的一瞬间,身子像是变成了雕塑一般无比僵硬,过了大约足足一分钟,冯晓霞才踉跄着几步冲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轻轻地抚摸一下儿子的脸颊。
“小樊……小樊……”冯晓霞隔着他的脸颊,虚虚地摩挲着空气,嘴里不停地喊着伍樊的名字,似乎是想从中获得一点安慰,“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你都不让妈见你最后一面的啊……你知道妈有多想你吗,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伍樊没有说话,他只是近乎贪婪地看着面前激动得整个人都显得慌乱的女人,她已经不年轻了,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和熬夜,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浮肿和疲惫。头发乍一看似乎还是黑的,但是从他的角度看上去,头顶已经能看到许多夹杂在黑发里的银丝。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妈妈已经快五十岁了,她苍老得这么快,已经真的不再年轻了。
她只有他一个孩子,含辛茹苦地和他爸两个人把他拉扯大,他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除了一大笔巨额的债务,他什么也没能留给他的爸妈。
他的喉咙哽了哽,声音也就带上了一丝抽噎,他深深地吸着气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道:“妈,对不起。”
冯晓霞先是愣了愣,随即眼底的泪“唰”地一下就滚落了下来,她望着眼前的伍樊,一时间情绪崩溃,声音断断续续地几乎连不起一段完整的话来。
“对不起?你这孩子……现在倒知道对不起了?你说说,你说说,你这么腿一蹬走得轻轻松松,你让我和你爸,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伍樊印象里的冯晓霞是很少会哭的。她一直是个温柔乐观的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会笑着跟他说“事情总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算是当初被人堵在家里催着要还债的时候,冯晓霞还是能笑着安慰他,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只可惜,他没能坚持下去。
强烈的自责和负罪感和这怎么还都好像还不完的贷款让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伍樊攥着拳头看着冯晓霞哭泣的脸,只觉得心里也是一阵一阵地抽搐着:可是,就算是在那样绝望的情况下,还依旧每天扬着笑脸安慰全家人的那个母亲,现在却哭了。
在他的面前哭得那么无助。
当初他用死亡来逃避了这些本该由他承担的压力,留下了他的爸妈得去硬着头皮继续替他收拾这些烂摊子。
他在这场危机之中可耻地做了逃兵。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冲动……这都是我犯的错,我不应该让你和我爸留下来受苦的。”伍樊终于也没有办法维持面上的冷静了,他的喉咙因为压抑着哭泣的声音而断断续续地抽搐着,发出的声音都变了调,“妈,我真的……对不起……”
伍铨一直僵硬在原地的身子在这会儿伍樊不停的道歉声里终于渐渐地缓了过来,他的脑子还因为眼前的不可思议的场景而微微有些滞缓,但是身体倒是比头脑更先一步地采取了动作。
他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伍樊的面前,下意识地伸手往他的肩膀上搭了过去。但是他的手往下一按,却是没有预料似的径直穿过了他本该是肩膀的部分,一只手瞬间因为失去了支撑而往下滑落了去。
伍铨怔了怔,又在伍樊的身体里上下摆动了一下手臂,直到发现在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碰触到他后,这才呆呆地将手收了回来,好一会儿,嘴里喃喃着:“本来一开始你妈说有天师要带你回来跟我们见最后一面的时候,我还在想,你这个臭小子等我见了你后,非得好好给你一巴掌不可……哎,现在连碰到碰不到,这一巴掌我该怎么打啊?”
伍樊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哑的:“……爸。”
伍铨听着他的声,点点头勉强地笑了一下:“好,挺好的。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将涌上来的泪意强压了下去,就直直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你有一个爸?你站在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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