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丫头生来就一色胚子。
东霓笙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初吻早在一岁时就给了她心心念念的九叔。满口哈喇子抹了小东燕启一脸,他却难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晃眼他五年过去,他也早已把那个教会自己发声的小屁孩忘在了九霄云外,要不是在被贬去池南壁的那一年去了三王爷府替小郡主过生辰,他大概再也记不起那个孩子了。
他在昭华国过的极其小心翼翼,比任何一位皇爷都要如履薄冰,因为他除却一个皇爷的头衔没有任何的势力可以依附,母妃生前根本能帮衬的人是没有,恐怕倒打一耙的人倒是不少的。他能安全的活到关去池南壁其实也是个奇迹了。
那个生辰晚宴上他才知道她叫东霓笙,一种霓火漫天笙歌起的华丽,一瞬间他觉得那个名字竟是如此的配她!相对于东霓笙那时的活泼单纯调皮,他早就练成了一副泰山崩于眼前也能泰然自若的微笑,至于笑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
然,她却是如此的单纯,为了一个陌生人的遭遇就能哭个三天三夜,哭的眼睛红肿,如丧考妣般的悲痛,连他早已冷硬如铁石的心都为之一颤。
他想,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会如此为自己哭了,因为在他的心里总觉得眼泪是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掉就掉呢。她母妃再不快乐再难过的时候也未曾掉过一滴泪,他在生死边缘徘徊无数次的时候都未曾有痛苦的冲动。
可她却躲在他的怀里哭的如此的酣畅淋漓,痛彻心扉。
那一刻,他却低着头望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了。真心的笑。所以才会有不知如何表达的美。
等天下皆在他掌控中时,蓦然回首,却发现一切原来都在开始时才是最美好的。跌跌撞撞一路摸打爬滚,早在不经意间初衷都已不在。
又是一个寒冬,他却觉得格外的冷。一年比一年的冷,原来不止是身体的问题,还有心里的空缺。
雪山的路封了好几年,三年前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雪山脚下的村庄都一个个消失,全部转移阵地。东燕启在它周围转悠了大半年,也未摸出上山顶的头绪。这不禁让他有点恼火。
槿药有次忍不住提了句:大概是鬼妖的杰作。
拽在手中的长剑被他狠狠掼在地上,胸中的烦闷无处宣泄。半响他抚额叹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在捣鬼,否则笙儿会一消失就消失三年?”
他气的不是鬼妖,他气的是自己。为何没有再宽容她一点,都已经对她宠到这个地步了,再宠她一点又如何呢?她不要他得天下他弃了天下不就好了?她不要他坐镇朝野他携她游隽天下不就可以了吗?为何偏偏那时固执的认为只要安定了天下一切都会好起来。
终是忍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东氏的天下恐怕也要毁在他的手上了。可是那又如何呢?王侯将相早已不是重点。
雪山上的雪似乎比外面的雪还要白上一分,握在手中有种不忍亵渎的错觉。她低着头看了看,笑着对一边弹奏的雪涯道:“看,它现在不会触手就化掉了。”
十指如飞滑过琴弦,铮铮悦耳飘荡雪山上空,空灵一如既往洗涤万物污秽。雪涯冰冷如雪的容颜万年不变,连眉头都未抬一下,“他来了。”答非所问,东霓笙却是愣了一下,沉默了会才恢复如常:“你这琴声练了个把年头了怎的一点也不长进?曲子也可以换换,老那么一曲,听的我耳朵都生出茧子来了。”
雪涯冷冷眄她一眼,语气里多了一丝未及察觉的怒意:“我没让你听。”——简直是对牛弹琴,一点风雅都不懂!
她刚才石崖上跳下去就听到远处雪山老头鬼哭狼嚎般的嚎叫:“臭丫头,赶紧来帮忙,你那相好的找上门来了!你让雪涯赶紧躲躲,掉层皮老头我可不管了!”
东霓笙一个趔趄狗吃屎摔趴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雪涯手指一抖,琴弦断了一根。霓笙抬头望了他一眼,抖了抖又望雪地里缩了缩脖子。雪涯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耳边果然想起不紧不慢离去的脚步声,霓笙在心里默默叹了声:真的是不紧不慢啊!不过,他还是来了。
她知道的,他回来···只是,来的慢死了···她生气了···
不过,她还是高兴的想要死掉了!
于是乎,雪山顶有个很恐怖的奸笑声一圈一圈的回荡,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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