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甘柠对此只想冷笑:“呵,当初你觉得留在海鸥这儿没前途,走得那么干脆,现在又想回来了?你要跳槽去哪里是你的自由,跟着肖聪也没有错,但肖聪倒了霉你就回来找海鸥,你把海鸥当什么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于姐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回来的!”
她说完便生气地挂了电话,可冷静下来后又突然想到,就算阿兰不可能回来工作,这件事也轮不到她来做主。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将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于豆豆,她以为对方会责备自己擅作主张,可于豆豆只是淡淡地说:“你做得没错。如果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你不用什么事都来问我,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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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第一次排练还有两周,离开龙津镇的日子终于到来了。临走前,镇上的朋友们在龙哥饭馆为秦海鸥和谭硕饯行。自打赵非给谭硕拍了照片,谭硕的秘密就在一夜之间被众人知晓,大伙既惊讶又佩服,一边怪他藏得太深,一边又抢着和他喝酒。这反而让谭硕感到很不习惯。当初他历经三年的漂泊来到这里,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是他们让这个小镇成为他的栖身之所,让他得以在这片远离尘嚣的桃源中偷偷呵护心中的火苗。如今,他即将回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上,面对真心替他高兴的人们,无论是解释的话还是感激的话,都显得那么贫乏。这不是一次永久的分别,却是一场真正的告别,在这样的时刻,谭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千言万语装进酒里,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秦海鸥看着谭硕和大家一个劲儿地喝酒,心里的感慨不比他少。眼前的一切让他想起自己刚来镇上的时候,他第一次到这饭馆吃饭,就醉倒在这里。从那天起直到今天,中间发生了多少事。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在这里帮过的厨,摔过的碗,听过的琴,谈过的心,喝过的酒,打过的架,采过的风,唱过的歌,甚至还有跳过的河和捡过的垃圾……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庞,他就会想起他们为他留下的那些生动的回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鲜活的音符,声色各异,多姿多彩,是他们让他听到了生活中更丰富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感染着他,改变着他,给予他滋养,也成为他的财富。
面对珍贵的情谊,秦海鸥唯有以诚挚的邀请作为回报。在席间他代表自己和谭硕郑重邀请大家前去观看即将到来的音乐会。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众人的热烈回应,大家纷纷表示一定要去捧场。珠珠听说还能见到秦海贝,期待之上又多了一重期待。不过最兴奋的还要数小黑,他从小长在大山,从未出过远门,这时听说能坐飞机到城市里看看,还能吃到不同厨师烹饪的各色美食,顿时无心再吃自己做出的这桌菜了,直想现在拔脚就走。
由于纳兰锦忙于打理自己的茶园,近来都不在镇上,秦海鸥便托柳阳将音乐会的邀请转达给她。此外,考虑到秦海鸥对小蓬门十分留恋,于豆豆便和房东续了租,将一套备用钥匙也托付给柳阳保管。
这一晚众人尽情欢闹,不醉不休。谭硕是大伙的主要攻击目标,还未散席就已经被灌趴下。秦海鸥自然也在劫难逃,要不是于豆豆经验丰富,替他挡了不少,他险些也被横着抬回小蓬门。
第二天,秦海鸥的钢琴和公司的车辆被分别撤走。谭硕一觉睡到午后,随便吃了两口米粉,然后开始收拾行李。他要带的东西很简单,一摞厚厚的乐谱,几件换洗衣物,加上洗漱用品,这就是全部。收拾好后,他又下楼找阿毛交代事情。阿毛昨天晚上也吃了饯行饭,喝了不少酒,这时眼睛还有点红,默默听他说完,有些伤感地问道:“老、老板,你这算不算是重出江湖?你可别忘了我们啊……”
谭硕好笑地看着他:“重出江湖?我不过是听个音乐会,听完就回来。”顿了顿又道,“到时你也来玩吧,我给你报销路费和吃住。”
阿毛一愣:“这些不都是秦哥给报销吗?”
谭硕抬手就在他后脑勺扇了一掌:“他敢跟我抢?这事我说了算!”
当晚,谭硕给米粉店二楼上了锁,把行李拿到小蓬门,人也住了过去。翌日清晨,当镇上的游客尚在睡梦之中,小蓬门里的所有人就趁着蒙蒙的天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古镇。
数小时后,飞机开始在跑道上缓慢地滑行。望着舷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谭硕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是将要远行的旅人,离愁怅然,又是即将归家的游子,近乡情怯;仿佛他的时间和生命在十一年前突然静止,一切都变得悄然无声,直到今天才又开始重新流动,开始向前飞驰,发出震彻心扉的轰鸣。那个在前方等待他的舞台,过去他从未如此地接近,它给人激昂的热情,也给人危险的诱惑,给人快乐和陶醉,也给人伤害和痛苦。但是,无论在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谭硕都已决定收拾心情,坦然面对。
秦海鸥和谭硕并排坐着,望着同一扇窗。龙津是谭硕的第二故乡,但对秦海鸥来说,龙津却像一个小小的站台。那时他远途而来,身心俱疲,却在这里得到了休息,积蓄起了力量。如今他就要重新启程,这里既非他的目的地,也非他的终点,尽管留下了宝贵的回忆,但他终究是一个过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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