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他使劲嘬了一口烟,半晌才吐出烟圈。他想给自己今天的反常举动定个性,是多管闲事,还是探人隐私,要不就是,助人为乐?他拿手撸了把齐茬短的头发,自嘲笑了。
回去的时候,大雨在耳边响得他心烦。走进小区里,他特意四处瞅了一圈,心说也不知她家住哪儿。
手机响了,肖诚看了一眼,那号他不认识。他接通,那边是个女声,似乎周遭环境安静。
“肖诚,我到家了。”
“嗯。”肖诚抬头,雨里一幢幢楼,一盏盏灯,晃人眼。
“你快点回去,小心感冒。”
“我——”
“你担心我。”楚珈文手里捏着肖诚的名片,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小区里光照昏暗,夜晚深沉雨幕里,那个打着伞的黑点,在她眼里无限放大,直到聚不上焦。
肖诚笑了。挂上电话,他跑进楼道里,垂下拿着伞的手,用另一只手抓着手机,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机上被溅上雨点,他的衣服,也不见得有多干燥。他点亮屏幕,眯眼得意,这不是那谁手机号么!
楚珈文看他进了楼道,才从阳台回去屋里。
茶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钱夹,楚珈文刚匆匆忙忙从钱夹里找到肖诚的名片,顺手把钱夹丢在这里。
她拿起钱夹,望着里面别着的一张照片。
十八年前,蔷薇胡同里,一个干瘦老头领着头上扎了个冲天炮仗的小姑娘。
小姑娘玩疯了,一屁股跌坐在路边的一滩污水里。她讨厌这条坑坑洼洼的老街。她泪汪汪说:“爷爷,将来,我要去大城市,买个大房子。”
老头一听就来了精神,拉着她的小手,逢人便说:“我孙女出息啊,说要去大城市,买大房子!”又弯腰拨拉着她头顶的小辫子,说:“那你要记得,多回来看看爷爷。”
小姑娘噘嘴:“不。我要你跟我一起住。”
楚珈文在这条蔷薇胡同里,跟爷爷住了两年。那时候,她还没肖扬大。
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疼她的人,早已成了一张四方纸片。楚珈文说:“爷爷,我回来了。”没有大房子,走投无路的她,从大城市回来了。
儿时的记忆渐渐清晰,却只剩下一个画面。
一个比她大三四岁的壮实的男孩,垫着脚尖,蹬着一辆大人的自行车,骑在人行道上。
有人喊:“肖诚,你跟人打架啦?”
那男孩脚尖点地,停在原地回头问:“你怎么知道?”
“你腿流血啦!”
“哦。”他低头卷起裤腿,查看一番,肩膀一甩从背后甩到面前,“刺啦”一声,从里面撕下一张作业纸,裹在小腿上,再把裤腿放下,箍住那张隐约还有两个红色大叉的作业纸,脚尖一使劲,蹬着车飞快地跑没影了。
爷爷指着两人面前的空气说:“你记住,这样的人,永远都不要认识。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小子,将来准是个亡命徒。”
……
楚珈文捏着名片,讥诮:“肖诚,你怎么还在这儿呐。”她把名片别进钱夹。爷爷,没听你话,还是,认识了。
☆、一只孔雀
楚迦文的店照常营业。
她下定决心,不躲了,就待在这里。
不咬钩的鱼最能吊起垂钓者的胃口,激起他们的斗志。这不是她的目的。大不了,她自暴自弃想,大不了变成一条死鱼。那她也不跑了。
这两天倒是相安无事。韩文宇有多忙她是知道的,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个落跑的宠物身上。
她自己也忙得不亦乐乎。
店里,有小可爱端起小碟子,对着楚迦文喊:“姐姐,我还要红色的颜料。”
她看了眼剩下的颜料,按照编号,找到一模一样的颜料瓶子,挤了一些在小碟子里。
那边,又有小手拽她的胳膊,“姐姐,我的眼睛坏了。”楚迦文好笑,低头一瞅,小金鱼的眼睛画成了烟熏妆。
她蘸水把金鱼的眼睛洗干净,拿纸擦干,从身上的围裙里取出自己的笔刷,挑了个细的,仔仔细细帮那孩子给小金鱼添上眼睛。
直到家长把孩子一个个带走。店里剩下最后一个孩子,就是肖扬。带他来的邻居只接走了自己的孩子,对楚迦文说,肖诚一会儿下班,会自己过来接肖扬。
肖扬话不多。
楚迦文闲下来,便逗他说话:“肖扬,上次来的那些孩子,都是你朋友么?”
肖扬头也不抬答:“当然。那个过生日的,是我邻居。我奶奶有时候忙,会让他妈领着我们俩一起玩。”
楚迦文想起肖扬被那几个孩子组团出卖的情景,又问:“什么样才算是朋友?”
肖扬咬着笔头,半天说不出来。
楚迦文换了一种问法:“他们会不会欺负你?”
肖扬低下头。他不愿承认,只咬住嘴唇,显得不大高兴。
楚迦文把下巴搁在桌子上,跟肖扬对看。“你比他们都壮实,别惯着他们。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要打得疼,他们才记得住。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
肖扬听了,对楚珈文皱着鼻子一板一眼说:“老师说了,打人不对。”
楚迦文解释道:“你们老师没说清楚。主动打人是不对,但是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得打他,这叫反击。不信,你可以试试,使劲扇你们老师一巴掌,你看她打不打你。”
肖扬高兴了,眼睛放光,来了精神,“怪不得,老肖他喜欢你。”说完舌头一伸,赶紧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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