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好吗?”
“都差不多,很想你,有时间,去看看他们好吗?”
他悄然点头,没说话。
“你--”
“你--”
他抿抿嘴,“你先说。”
“最近身体怎样?上班了吗?”
“很好,刚接了一个,迟些再决定是否加入律师楼。”
“慢慢来,别太拼命,记得定时吃饭,抱持休息充足,我看你这段时间还是先休养一下,工作几时都有。”
他点点头,“嗯,我自己知道的。”
“你自己就是不知道。”
他似有若无一笑,沉默。
她喝了口水,居然觉得甜甜的,“你刚才想说什么?”
“公司的情况怎样?重文有没有给你麻烦?”
她摇摇头,别开脸,“可能他知道...我们...在离婚。”
离婚,那是一个死结。
“林泉好吗?”
林泉,又是一个死结。
她忽然觉得,她一直可怜,同情的人,是林泉。
“还是一样,颓废,不愿见人又下不了面子找工作,他一向很骄傲,”她默默转过脸,深情认真地看着他,“文怀,我一直都希望可以代他向你正式道歉。我知道,你受到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补偿,他打伤你是他不对,不过他的心地其实不坏,那时他的心情实在糟透了。”
他微微一笑,夹著几分自嘲,“是我招惹了他,咎由自取。不是因为我,他亦不会变成这样。你们要是不能好好的,我亦会很内疚。”
高胜寒垂下眼帘,默默无语。
“阿胜,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等机会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你以前不是说过他写了一个剧本吗?其实我亦看好他的才华,如果数目不大,算我一份,估计凭你和我掷资,搞一部低成本的应该不必动用公司的资金。”
她一脸惊诧,未及反应,已听他续道,“你当然别对他说我出了钱,到时赚了给我分大份儿就行了,”他笑吟吟,又似乎很正经,“最好也别让他知道你有份儿,否则他又会拒绝。”
她傻傻的望着他沉思的神情,忽然倍感惭愧,她是林泉最爱的人,竟没想过要如何帮助他。
“那...那该怎么说?”
“这个我有办法,找个人出面不是问题。怎么了,你不同意?”
他一脸无辜,但心里十分清楚这是风险极高的赌注。这个圈子里,有多少独立制片人靠著一腔热诚,默默耕耘,又有几个能挨出名堂的?这些掷钱出来的虽不乏真正热爱艺术之士,但恐怕不少更是为了哄哄女明星又或是钱太多的富豪贪爽玩玩而已。
“文怀,爸一向抓得紧,我有多少私己钱你都心里有数,这样对你来说太冒险。如果你是什么富豪二代钱多得使不去,我也不会想那么多,可是你的钱又是辛苦赚来的...我不妨跟你说,林泉的确有才华,但他这个剧本无市场价值...你不要总替别人想著,好好运用这些钱,回报会更稳定更可观。”
虽然她在乎林泉,但她更不忍再见顾文怀为他们牺牲,他为张齐已辛苦了这么多年,现在,她只希望见到他能好好对待自己。
他喝了口水,淡然一笑,“阿胜,超出于基本生活所需的钱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即使更多的钱,不也一样救不了阿齐?我更希望见到的,是林泉能够重新振作,找到出路,你们生活愉快,这就是最高的回报。”
她握实水杯,百般感触,眼睛渐红。
如果她的幸福能使他安心快乐,她会努力让自己幸福。
“那我们...该怎么做?”
高胜寒提出那个问题时根本没想过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这么顺利。
原来年多前,她向公司借钱的事被高卓明揭发后,顾文怀已想过如何帮助她和林泉,只是一直没机会与她沟通,关系却愈搞愈糟。如今这个出面的“老板”是顾文怀在英国读书时的旧同学,主修文学,对电影与艺术十分热忱亦颇有见地,他看过林泉的剧本后也下了一小注。
“es崔,跟他说话很爽,现在像他这样懂得艺术创作的人真的太少...”
林泉这几天的心情果然一跃而起,眼里炯炯的火光已从忿恨转为热情。
“朋友的朋友,偶然说起电影,乘机帮你打个广告,谈得怎样?拍得成吗?”
林泉一脸沉思,神情严肃,“他不是很buy我现成的剧本,他想要故事味浓厚一点...其实可以考虑,现在这个环境有人肯掏腰包已经难了,更何况是一个懂得的人。”
林泉很快将修改好的版本再次交到james崔手上,不到一个星期已收到第一笔款项,密锣紧鼓地筹备拍摄工作,找了好些学院的旧同学帮手。因为资源始终十分有限,他必须赶紧进度,幸好这个故事在他脑里已酝酿多时,关于它的一切,他将要怎样把它搬上大银幕,实已一早胸有成竹。鉴于大部分人都在外地,加上考虑到剧本的题材、尺度,最后决定往北美取景拍摄。
林泉匆匆忙忙,兴致勃勃离开。高胜寒看着这样一个积极工作,努力实现梦想的林泉,心感快慰,忽然明白了顾文怀的心意,只盼他的苦心加上林泉的努力能为他们带来另一片光景。
没有林泉在身边鞭策著她的良心,她时刻必须抑制自己对顾文怀的思念。
自从了解到他离开她以后轻松自在的生活方式,身体也逐渐康复,她已渐渐体会到自己其实是他的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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