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她总是自说自话，一会儿当她是平湖皇后，一会儿又当她是香浮小公主，同她絮絮地说起许多从前在建福花园里与长平相处的情形。她分不清平湖与香浮，也分不清现实与回忆，好像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只对着自己的心说话。她说：quot;香浮，你记得吗？从前有段时间，你忽然不见了，人家说你是得痘死了。可是我不信，我一直觉得你会回来。后来长平仙姑同我说，你一定会回来的，会回到紫禁城来做皇后，还要我帮助你，照看你。我相信仙姑的话，一直在等你回来。现在，你真的回来了，真的做了皇后。quot;
平湖一震，终于有了回应：quot;是吗？仙姑什么时候同你说这番话的？quot;
然而建宁的思绪飘忽不定，这会儿又转到顺治身上了，她仿佛听不见人家的话，就只顺着自己的思路，絮絮地说：quot;他们也说皇帝哥哥是得痘死的，我知道又是在骗我。哥哥有一天也会回来的，我会像从前等你那么等他。香浮，你也要好好活着，等他回来，不然，皇帝哥哥回来见不到你，会伤心的。quot;
平湖听到自己的心叹了一声又一声，她知道，顺治的死对建宁造成的伤害，有可能比对自己还重，因为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事是复国大计，除此一切都可以牺牲；而对于建宁来说，亲情和爱情才是最重要的。绮蕾、香浮、长平、顺治，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早已让建宁的心千疮百孔；而吴应熊的离去，更是将这颗破碎的心也完全掏空，几乎是断绝了她活着的希望。平湖不能想象，在建宁失去了香浮一次后，如今即将面临自己的再一次真正大去，她会有多么伤心。建宁说，香浮死后，长平仙姑曾经告诉她，香浮会再回来，会做紫禁城的皇后，要建宁一定等她。而建宁，也就真的等待了那么多年。平湖不知道长平仙姑是在什么情况下对建宁说那番话的，但是有所等待对建宁来说真的很重要。如今，她要将这样的事再做一次。
quot;建宁，你说得对，心有所属，心有所期，是快乐的。quot;平湖握住建宁的手，轻轻说，quot;皇帝哥哥一定会回来的。我听说，有人在五台山见过他。他的确没有死。quot;
quot;五台山？quot;建宁的眼神终于聚焦了，quot;真的有人看到皇帝哥哥了吗？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跑到五台山那么远？我就知道皇帝哥哥不会死。可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平湖更加心酸，忽然想起长平公主常说的那句话：我们最大的不幸，便是生于帝王家。紫禁城中那么些贵不可言的金枝玉叶啊，他们做格格，做阿哥，做皇帝，做妃子，做皇后，甚至皇太后，太皇太后，位高权重，凤冠霞帔，可是，只为了一个qu;关难过，从来就没有人开心过。当历史的烟尘散去，罡风吹散了眼泪，他们回头往事，也只不过留下一句微弱的叹息：何故生于帝王家？
建宁仍在催促：quot;香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皇帝哥哥没有死，他会回来找我们的，是不是？quot;
quot;是的。quot;平湖忍着泪，微笑地回答：quot;我听说，有人去五台山清凉寺上香时，看到一个和尚长得很像皇上。可惜再去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我想，大概皇帝哥哥现在还不想回来，所以在故意躲着我们吧。皇帝哥哥一心想参悟佛法，等到他参透的时候，就会回来找我们了。quot;
quot;就像玉林秀师父说的佛陀一样吗？quot;
quot;是的，就像佛陀一样。当年，佛陀本来是迦毗罗卫国的太子，将来要继承王位的。可是他一心想寻找世间真正的教义，就带了几个随从到处求师，修炼。终于有一天，他在菩提迦耶的一棵菩提树下悟道成佛，这才回到了家乡，将他的妻子、儿子、姑姑、臣民，也都规引入教，成为佛教徒。皇帝哥哥是佛陀转世，想来他也会经过这样的历炼，等到成佛的时候，就会回来找我们了。quot;
quot;他真的会回来吗？quot;
quot;一定会。quot;平湖肯定地说，轻轻握着建宁的手，quot;只可惜，我等不到他回来了。所以，建宁你一定要好好等他，等他回来，你要替我告诉他：从我见到他的第一个刹那开始，我就很喜欢他了，直到死也没有改变过。你一定要替我告诉他这句话，好吗？不然，我怎么也不甘心的。quot;平湖这样说，本来是为了安慰建宁，然而不由自主，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建宁一看到平湖的眼泪就慌了，忙忙说：quot;香浮，别哭，别哭，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等他，等皇帝哥哥回来，替你告诉他，你一直都很在意他，好不好？quot;她手忙脚『乱』地替平湖擦着眼泪，忽然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说：quot;皇额娘，你怎么哭了？quot;猛地抬头，只见一个少年头戴紫貂暖帽，身穿宝蓝『色』常服，正满脸关切地走来，虽只是家常打扮，且在年幼，却是龙睛凤目，不怒自威，不禁;皇帝哥哥，你下朝了？quot;
来的人当然不会是福临，却是当今皇上玄烨。
玄烨看到建宁脸上那种小孩子般欢呼雀跃的神情，不禁愣了一愣，方恭恭敬敬地施礼道：quot;儿皇给皇额娘请安，给十四姑请安。quot;
建宁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却也并不见得多么失望，只淡淡说：quot;原来是烨儿，一年不见，长得这么高了。你做皇帝做得可好哇？quot;
玄烨不及回答，且在平湖身边坐下来，关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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