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丞相自知理亏:“夫人,你别动气,你不想见便不见了,为夫这就让她们出去。”
“杨惟雍,你可知我最讨厌你的一点是什么吗?你永远都是这般怯懦,在我面前你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我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了你,你没有一声责怪,养一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二十多年,你没有一句怨言。明明孩子不是你的呀,为什么你还能这般尽心尽力!你到底知不知道‘傻’怎么写?”
他怎会不知道“傻”字怎么写,他默默地承受这一切,无非是因为爱她。
杨丞相心里泛酸,无力道:“你别说了。”
“唯唯诺诺,你看你哪有半分男人的魄力?我跟你不一样,没法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你们走吧,就当没有过这个娘。”
花穆儿气得火冒三丈:“花葶烟,做错了事还在这儿高声指责别人,你真是够有脸。走就走,如你所愿,我们没有你这个娘,反正你给的那点所谓的母爱,有跟没有都差不多!杨穆儿,我们走!”
“我头疼,等等……”
杨穆儿看着这副场景,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记忆中的画面一一掠过,她头疼欲裂,不禁尖叫起来:“别说了,别说了,娘,你为什么要这样骂爹爹……爹!你就不知道回一句嘴吗!”
“穆儿,穆儿,你怎么啦!”
听到尖叫声,外面的玉禅王和启明同时冲进来。
花穆儿扶住失控的杨穆儿,密切注视着她的动作,语带惊慌:“突然就这样了!”
床上的相国夫人担忧地皱起了眉头,本能地起身,片刻后,想到她都是因为自己才这样,便无力地重新坐回去。
杨丞相也很焦灼:“先带穆儿出去吧。”
杨穆儿一双眸子突然变得清明,她轻轻地推开扶住自己的那两双手:“我没事。”
启明担忧地望着她:“穆儿,你刚刚是怎么了?”
杨穆儿嘴唇抿笑,云淡风轻道:“我恢复记忆了。”
☆、临终遗言
花穆儿叫道:“什么,你恢复记忆了?”
“穆儿姑娘,你可还记得我们相见之时?”
那是在一个巷子里,当时她穿着鹅黄衣衫,脸上挂着淡紫色面纱。
而花穆儿西瓜红短袖牛仔裤,浑身湿淋淋,似乎才从水里爬出来。
杨穆儿对她说,一个道人叫她把相府千金的位置空出来,让来自异世界的她取而代之。
杨穆儿还对她说:“走你该走的路。”
花穆儿当时不明白她话的意思,现在也照样不明白,什么叫她该走的路?
“我记得,怎么了?”
“你当时问过我,为什么心甘情愿地要把相府千金的位置让出来,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说你不是白让的,应该是有什么补偿或是好处。”
“对,不是白让的,因为那道人答应过我,他会拿走我先前的记忆,让我重新开始。”
“什么意思?”
启明一头雾水:“你们俩在说什么呀!”
“我想你看到爹娘今日的争吵便会明白,我什么不想要这段记忆。”
“原来是他们让你觉得很痛苦,痛苦到你宁愿抛弃相府千金的身份也要抹除掉记忆,从头来过。”
“我从记事起,便能察觉到娘亲的疏离冷漠,无论我怎样努力都只换来一句她不咸不淡的‘好’。我以为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于是越发努力,不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在大都,无一名女子可与我匹敌。后来,我慢慢发现,娘亲不只是对我冷淡,对爹爹同样如此,我不明白。我和爹爹,一个是要陪同她白头到老的人,一个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至亲,本该是她最亲密的人,却通通入不了她的眼……直到那日,我听到娘亲骂爹的一些话,才明白过来。原来,我的爹不是丞相爹爹,我的爹不知道是哪一个连名字都无法言说的见不了人的人。原来,我不过是娘亲未嫁前的污点,一个不知来历的野种。”
“穆儿……”
杨穆儿的眼角不知何时已泛出泪花来,她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已然颤抖的嗓音,继续说道:“我深觉耻辱,又为爹爹不值,但爹爹始终不争气,照样在娘亲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我困恼已久,终是无可奈何。那日去三桃仙人庙拜神,想让仙人为我找一条出路,这时那个穿灰袍的白胡子道人出现了。”
“他便让你空出位置?你本就想逃脱目前处境,便顺水推舟答应了是吗?”
“不是,他先告诉我一件事,他说他知道我的亲生爹爹是谁,并且还可以让我回到他身边。我能料想到,如此不负责任抛下我娘的人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并不想回到他的身边,于是拒绝了。他又问我想不想报复我那漠然的娘亲,我想了想,很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告诉我,我亲生爹爹是当今圣上,他有好几个儿子,若是想报复他和娘,只需要嫁给他的一个儿子便行。到时候,他们若知道女儿嫁给了儿子,姐姐嫁给了同父异母的弟弟,脸上表情一定很精彩。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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