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尧欢转头去看她,蹙眉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只是……卿鸾,你不该做的那么绝。”
宋卿鸾摇头笑道:“太傅,我知道你一向心善,可这种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不然斩草不除根,岂不是给自己留下隐患么?”又道:“我三哥是怎么死的,太傅你也清楚,杜衡绝对逃不了干系,试问我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我也是别无选择啊!”见段尧欢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甚么,便唤他道:“太傅?”
段尧欢此时方才回过神来:“甚么?”却又立刻别过脸去:“我……”宋卿鸾起身走到段尧欢身边,微笑着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软语道:“太傅,别生我的气了,好么?”一面靠近亲吻他的嘴唇。
段尧欢伸手抚上她的面容,与她额头相抵,苦笑道:“我说了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忽然抬眼看着她定定道:“眼下你既已除去杜衡这个心腹大患,不如就此禅位于承瑾,你我二人从此远离朝堂,归隐山林,如何?”
宋卿鸾闻言不动声色地,从段尧欢怀中退了出去:“太傅说笑了,承瑾眼下年幼,恐怕尚不足以担此大任。何况杜衡虽除,朝堂上的风波却未平息,我岂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将这个烂摊子丢给承瑾呢----他才只有六岁啊,我连个像样的辅政大臣都未曾替他物色好,实在是走得不安心。”又笑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太傅,我们来日方长,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段尧欢闻言苦笑道:“来日方长?我只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宋卿鸾不以为意:“太傅,你实在多虑了,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变故呢?”挑眉道:“若是真有什么变故,那也是太傅你变心了。”
段尧欢闻言叹息道:“这话从何说起?你又多心了。”
“是么?”宋卿鸾忽然幽幽道:“太傅,我送你一件东西。”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段尧欢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不禁心生欢喜:“是么”
“你待会看了不就知道了?”一面起身,唤来小全子道:“把东西拿过来。”
小全子领命去了,不一会将一个三寸大小的木匣子呈了上来,手却微微颤抖:“圣上。”
宋卿鸾看他一眼,嗤笑道:“瞧你这出息。”一面伸手接过木匣:“退下吧。”
小全子如释重负,急忙行礼告退了。
段尧欢见方才小全子脸色有异,不由心生怀疑,蹙眉问道:“这里面装着什么”
宋卿鸾微笑不答,只抓起他一只手,将匣子放在他掌心:“你亲自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段尧欢略有踌躇,抬眼对上宋卿鸾的目光,见她神色自若,与他目光相碰后莞尔笑道:“打开看看吧,看看喜不喜欢。”也就不疑有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了匣子。
入目却是一对鲜血淋漓的眼珠子。他毫无防备,当即僵在原地。指关节已有些微微泛白,段尧欢竭力隐忍,啪地一声合上匣子,哑声问道:“你……你要送我的东西,就是这个?为甚么要给我看这个……”
宋卿鸾仍是笑道:“为甚么?这个么,就说来话长了。”伸出葱白手指,点了匣子道:“难道太傅不好奇这匣子里装着的,究竟是谁的眼珠子?”
段尧欢隐隐觉得不好:“这……这是谁的?”
“太傅真的猜不到?人家可是对太傅你情深义重,发誓今生非卿不嫁呢,太傅不会,连她的一双眼睛也无法识别吧?那她在九泉之下,恐怕也会觉得心寒呢。”
段尧欢闻言一怔,只不敢往深处想:“这……这是杜……杜莞的眼睛?”
宋卿鸾微笑道:“太傅果然聪明,一点就通。不错,这匣子里装着的,正是杜莞杜姑娘的一对眼珠子。”
段尧欢不忍道:“杜莞虽是杜衡之女,可她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为何不能留她全尸,非要剜她一双眼睛呢?”
宋卿鸾道:“原因有二。一来呢,是为了履行我当日的承诺,彰显圣恩。这二来么,佳人既逝,太傅必定心中挂念,因此我特地取她身上物件送与太傅,以偿追思,供太傅作睹物思人之用。”
段尧欢闻言连忙道:“卿鸾,你误会了,我和她真的没甚么,我对她,至多不过是同情怜悯罢了,这睹物思人,又是从何说起呢”
宋卿鸾道:“当日她跪求我替你和她赐婚,我提出若她能够在她爹面前替我多加美言,缓和我二人关系的话,我就答应让她以后能够天天见着你----所以你以后务必要将这匣子打开放在枕边,以便她能够日日见着你啊。”
段尧欢闻言只觉毛骨悚然,回想方才那一对眼珠子的情状,更是隐隐作呕,强笑道:“卿鸾,你非要做这么古怪的事么?”
宋卿鸾冷笑道:“我古怪?我不过是想给太傅提个醒罢了----日后见了哪个漂亮姑娘,可千万记得好好看她那一双眼睛,看看----是否与杜姑娘的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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