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踏枝引着李姨娘进屋,那李氏倒也乖觉,一路低头不敢抬起分毫,见了萧络焰红的裙角,先行跪下,重重行了一个大礼。
萧络也懒得同她寒暄,开门见山问道:“说罢,你一大早过来所为何事?”
李姨娘将头压地更低,声音里带着哭意道:“婢妾是来还与县主翠镯的,还望县主将这金丝鸾翠镯收回去罢,婢妾不是不识好歹,只是昨儿夜里……婢妾趁二爷高兴,斗胆问了二爷这翠镯来历,方知此物何等珍贵。”
“婢妾身份低贱,实在受不起这等……”李姨娘说着掉下泪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上座的萧络见了都心生怜惜。
踏锦肃容喝道:“住口!”
“县主面前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萧络垂眸瞧着自己染色均匀的指尖,心道,原是炫宠来了。
“既是如此……那便拿来罢。”萧络朝踏锦示意。
踏锦上前几步,从李姨娘手里拿过那只翠镯,呈给萧络。
萧络拿起那镯子,看了半晌,突然摇头笑叹一声,随即抬手猛地朝地上砸了去!
一声脆响,满地玉屑。
这万金难求,世间仅此一对的金丝鸾翠镯自此便永远缺失其一,再凑不得一双。
第6章 怨偶第一拆(6)
“县主!”李姨娘惊呼出声。
她看着那一地玉屑,目露心疼。这平邑县主,未免也太骄奢无度,这般至宝,竟是说砸就砸,连犹豫都没有。
砸了也好,免得二爷瞧见这镯子一次,便想起它主人一次。
就是可惜了这价值万金的翠镯……
萧络看也没看底下跪着的李姨娘一眼,抬手搭着踏锦的手从椅子上起身,微拢了拢肩上的锦帔,转身进了内室。
踏枝和踏月从角落上前,伸手朝门口的方向侧抬:“李姨娘,请罢。”
李姨娘还想说什么,却见踏枝冷着脸道:“李姨娘怕是不知道,我和踏月颇有几手功夫,若是李姨娘该走时不走,就莫怪奴婢拳脚不长眼,冒犯李姨娘了!
“你!”李姨娘红着眼睛,似是被踏枝的态度气的不轻,转又委屈地滴了几滴泪,埋头出了正房。
这平邑县主未免也太仗势欺人,她好歹也是半个主子,二爷的屋里人,平邑县主竟容两个丫环这般欺侮威胁她,这分明是连二爷也没放在眼里!
踏枝冷眼瞧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嗤了一声。
宛南春阁一连闭门多日,惹得顾府上下惊疑不定,顾瑺几次以探望名义想要见平邑县主一面,都被拒之门外。
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府外,一时间顾瑺成了京里的笑话。
有人说平邑县主雌威太甚,顾阁老畏妻如虎,也有人觉得顾府后院不宁,顾阁老治家不严,还当真有御史大着胆子参了顾瑺一本!
隆帝把那折子压了下来,传见顾瑺。
“顾爱卿,不知平邑县主近来身子如何?朕听闻她身子大好了,怎地也不入宫来陪她皇嫂说说话?”
隆帝和萧络是亲表兄妹,先帝甚是宠爱萧络,那时包括隆帝在内的不少皇子,都对萧络十分亲近,甚至于讨好拉拢。
隆帝和萧络关系还不错,当年还一度想娶她为妻。可惜萧络自幼同顾瑺便有婚约,到了年纪,更是眼里心里只有顾瑺一人,旁人再好都入不得她眼。
隆帝对萧络有几分真意,这也是先帝最后会传位于他的原因之一。
顾瑺低眉敛目,语气清淡:“县主久病初愈,身上多少还带着些病气,她也是怕病气过给了皇后娘娘。”
隆帝见顾瑺装傻,索性把话摊开了说:“玉臣,朕那表妹,自有被姑母、先帝还有太皇太后娇惯,脾气是大了一些,可绝非不讲理之人,若你们之间有何误会,不如坐到一起好好聊聊。”
“你和她置气,是绝对拗不过她的。除了让满京的人看笑话,毫无他用。”
顾瑺苦笑:“陛下,您既是知晓她的脾气,便也该知道,臣如何会跟县主置气?不怕您笑话,这大半月来,臣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县主就是不肯见臣,日日将臣拒之门外……”
隆帝闻言皱眉:“你到底哪里惹着表妹了?真不行,朕召她觐见,你们夫妻二人当面把话给说清。”
“若是别人,朕当真懒得管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偏你们两个,一个是朕的左膀右臂,一个是朕的嫡亲表妹,闹起来真是……”隆帝说着,摇摇头。
隆帝自己那后宫尚且理不清,倒热衷于看臣子后院起火的笑话,当下便让人去请了平邑县主。
哪成想,等了半天,那派去的宫人回来,竟是面色惊惶地道:“陛下,平邑县主她……”
隆帝皱眉:“表妹如何了?可是身子又有碍?”
“回陛下,县主她不见了!”
隆帝愣了片刻,回神后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平邑活生生一个人,怎会说不见就不见?你把话给朕说清楚!”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奴婢和顾府的下人,都快把县主所居之处找了个遍,半个人影都无,连贴身侍候县主的四位大丫环,以及另外四名做院中杂务的小丫鬟皆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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