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就是长得像了母亲那边,没有继承拓跋家伟岸高挑的身形,被拓跋猎这个野蛮弟弟给赶超了吗?他才十四,他以后一定还能长!
孙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厅上气氛正欢乐,门上来报,说王爷、世子和大公子已经到了府门。众人立刻起身,到二门相迎。
拓跋涵扶着母亲在前面匆匆迎了出去。拓跋猎牵着百里芸在后,步子渐渐地有些迟滞。
百里芸捏了捏牵着自己的修长手指,抬头鼓励地看着明显心神不定的拓跋猎,大眼睛水汪汪清亮亮的满是神采。拓跋猎回神,低头看了小包子一眼,勉强给了她一个笑。
拓跋猎觉得,还是心慌啊。
有些模糊的记忆,是存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要见到他了,又觉得委屈。
可是明明他委屈不想见他,但那个人也一直不见他,他反而更委屈了。凭什么啊?凭什么!
十几天前,阿娘就派人送来了今日生辰他和溪桑要穿的衣衫式样。两个人选了半天,溪桑却哪个都不满意,小嘴儿越嘟越高。
问了半天,才知道溪桑想在他生辰的时候跟他穿一样的衣衫、做一样的打扮。要是可能,她还想穿他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样子。
他一听就眼睛亮了。这个亲近得不得了的主意,他喜欢!
他知道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大概在什么地方。于是,为了溪桑的这个小愿望,当天晚上,他下定决心,带着溪桑潜进了王爷的卧房。
第28章 陈年旧物
他跟溪桑住的小院子本就在王爷的主院里,王爷留在府里的管家王伯私下里跟溪桑玩得好他也知道。但当溪桑跑去让王伯开后门进王爷的卧室,王伯竟然同意了,他还是觉得吃惊。
这个王伯,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想想让王伯提前知道也好。溪桑还不怎么会隐匿呼吸,王爷住的地方明卫暗卫戒备森严,没有内应根本混不进去。而王伯既然知道了,自然会提前将不该他们看到的机要文档什么的都收好。
但是真趁着王伯调开护卫时摸进去的时候,心跳还是咚咚的。
那是一间十分熟悉的卧室。那种熟悉说不清楚。就好像他闭眼觉得什么地方应该有个什么东西,睁眼看到那里果然有那个东西。
溪桑一进去就兴奋地捂着小嘴“哇唔”一声,兴致勃勃地探索起来,好像完全忘了进来的初衷。他却恍恍惚惚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脑子里时不时有些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
两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久,窗外忽然传来王伯故意询问护卫的声音,他才恍然惊觉,已经来了不短的时间了。
把好奇的小狼崽子从几乎把她整个人陷进去的柜子抽屉里拔出来,他想了想,毫不犹豫地出了卧室往旁边的另一间屋子走去。
门没有上锁,轻轻推开,月华缓缓倾泻进来,映照出一排排油亮的桐漆木架,架子上满满当当,摆满了整齐的小衣衫、小靴子、小小的发簪、头饰、腰佩……
恍惚间,仿佛有谁将他扛在肩头,朗朗笑语:“猎儿,喜欢什么,自己挑!”
那时,架子上的东西似乎不是这样摆放的。穿过的衣物都在最里头的架子上,而一进门的,永远都摆满了那个人给他准备的应季衣衫和相应饰物。
拓跋猎轻轻地放下怀里的小不点,低声道:“自己去选,注意不要弄乱了留下痕迹。”看着百里芸眼里发光地一溜烟跑了,独自愣怔了一会儿,才恍恍惚惚地向那些架子走去。
架子都有编号,粗狂的字迹他有些熟悉。他从“幼字一号”开始,慢慢看过去。
第一架,衣服鞋袜最小,从右往左,又挨个儿一个比一个大那么一点点。
第二架第一套衣物比第一架的最后一套大上一丁点儿,往后又挨个儿一个比一个大一点点。
第三架依然……
第五架只有半架。摆在最后的是一套整齐的大红色小袍子,麒麟暗纹绣得极其精致。旁边放着鞋袜配饰。
拓跋猎盯着那件小袍子看了好一会儿,挪步往后面的空架子走去。
架子一直空到“幼字九号”的前半截,后半截开始重新摆满了衣物。
说是衣物,其实不准确。因为最开始的是两块破烂的兽皮----他记得,是他被抓回来时身上御寒的东西。是他自己做的,他没狼那么厚的皮和毛发,冷。
往后的衣服也少有完整的,有些甚至已经撕成了一条一条,观之可见当时衣服的主人有多么憎恶这些东西对自己的束缚。
那个人竟然会连这些都洗干净了,留着……可他为什么从来不讲,从来不说?最讨厌他们这样了!
拓跋猎拼命压抑着胸中翻涌着的酸涩冲动,一架一架地看过去。他发现,回来后他每一件穿过的衣衫,最后的归处,都在这里。
“少字十二号”木架前,他顿住了脚步。
空空的木架,最前端已经摆放了一套衣衫。从十号架开始,这种一模一样的衣衫,一年一套,他却没有见过。
大红色麒麟暗纹的箭袖袍,黑色坠珍珠的发带,黑缎腰带、轻软黑靴。与刚刚“幼字五号”架的最后一套衣袍完全同款同饰。
“幼字五号”架的最后一套衣袍……应该是他走失之前半个月,那个人在军中过寿时,亲手为他选定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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