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涉江垂下眼眸,又回想起了雨幕中,冷独听和莎诃依偎在一起的场景,她咬着牙,死死揪住了被褥。
隔了许久,她才低声说:“好。”
雕梁画柱的房内,香薰缭绕,垂着珍珠罗帘幕,造型别致的花型灯盏里点着烛火。
最中间的金露台上,摆着一顶螺子青颜色的玉佩乌帽,下面压着一件同色的男性衣袍。
芙涉江双手挽起了发丝,捧过乌帽,递到了身前,她卸去妆容的面色苍白,五官清雅。
九世雪此时也换了男装,仍是一身雪白,戴着白色玉佩乌帽,围着白狐裘。
“从今以后,你便属于葬花宫的情葬宫。”九世雪将乌帽戴在了芙涉江头上,冷声道。
芙涉江依言叩首,冰冷的砖地如同她的心一样硬。
与此同时,殿乐坊的大堂内,莎诃也跪在地上,她的金发已经留长了,挽着朴素的发髻,依然簪着那枚珐琅华胜。
“从今以后,你便承袭殿乐坊羽音之位,赐名魄罗琴雅。”
莎诃闻言叩首。
之后东胜神洲的江湖上,开始逐渐传出了武林界十二玄音之名。
排名前五的,便是殿乐坊这一届的五音之首——宫音、商音、角音、徽音、羽音。
其余皆是来自其他门派的琴者。
兰泽远道芙涉江,以葬花宫之人现身,在十二玄音中排行第七。
而江湖上也开始出现了诡异的杀人案,死者通常全身经脉爆裂,喷血而亡,经武林人士排查后,认为这是一种以琴音御气的武学。于是,矛头便基本指向了武林界的十二玄音。
沐如杭趴在亭子的栏杆上,拿着江湖日报说:“阿冷,这琴音杀人案怪异得很,莎诃会不会被牵扯到?”
眉头紧锁,冷独听亦有些担忧:“就算不是她们做的,一旦人云亦云,舆论也会让她们难办。”
一语成谶。
终于,莎诃在一次思故园的表演之后,被从琴音杀人案中幸存的人所指认,百口莫辩。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以琴音杀人的!”那名幸存下来的残疾少年指着她癫狂地吼叫,瞬间将她推入了地狱。
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幸存者逃出生天,他们异口同声,纷纷咬定莎诃就是凶手。
殿乐坊随即将她除了名,她面临着千夫所指的境地。
“十二玄音的魄罗琴雅如此凶残,应将她杀之以绝后患!”有人这样提议,于是莎诃被迫逃离了釉城,亡命天涯。
彼时,冷独听已被封为武林界的剑道顶峰。
他最终在湘府的蜉蝣山上找到了莎诃,并断去了她的左臂。
那日,莎诃捂着血淋淋的伤口,赤红着眼冲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冷独听!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你说过你永远不会对我刀剑相向,骗子!你骗我!更何况我根本没有杀人!他们不是我杀的!不是!”
冷独听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然而他只转过身去,归剑入鞘。
莎诃看着他的背影,半跪在了雪地上。
“我魄罗琴雅,从未对你说过谎。”她冷声道。
两人自此决裂。
沐如杭深知,就算事情真相晦涩难明,以冷独听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恐怕也是为了保护她。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之后,冷独听竟在剑界盛会上发声,承认了那些被残忍杀害的人是自己指使莎诃做的,为的便是保住剑道顶峰的名号。
别初赋知晓事情原委,听闻之后当即大怒,将冷独听直接打出了府邸。
“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剑鬼的徒弟,给我滚!”
一剑断恩义。
冷独听在大雨中跪了十几个日夜,沐如杭终于看不下去,忍着怒气走过去,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他没什么反应,俊秀的脸上红了一片,发丝凌乱,浑身泥水。
“冷独听,你为了她这样做,值得吗?”沐如杭问道。
他没有回答。
看着冷独听仍然这样跪在大雨里,沐如杭的心都要碎了。
一个月后,他便无声无息地离去了。
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很久之后,沐如杭收到了冷独听的一封信笺。上面写着八月十五的千灯会上,他将与无名小辈任逸尘一决生死。
他像疯了似的赶去望京,却只来得及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自蜉蝣山的悬崖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了万丈深渊。
那天,莎诃也去到了蜉蝣山,当她看见仙鹤飞过,一千盏红石重莲灯逐次点燃时,也为这仿佛天造般的奇景静默了。
她亲眼看着冷独听坠崖。
待她登上蜉蝣山时,雪地上只剩下了那一把冷漠的剑鞘,系着一枚刻痕斑驳的莲花玉佩。
那枚莲花玉佩被她自剑鞘上解下,握在手里仿佛沉甸甸的叹息。
从此,《浮世非梦》便成为了一首悲伤的琴曲。
那个胜了冷独听的后辈,也成为了新一代的剑道顶峰——雪游千灯任逸尘。
别初赋在得知冷独听的死讯后,只有一声叹息。
而沐如杭,一夜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看看我的新文嘛●^●
☆、第40章
天色阴霾,大雨滂沱。
八月十一,小琴会举办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此时的琴会上已经淘汰了一批人,剩下的都是三教内数一数二的琴界精英,只等着在御琴会上大展风采。
虽说小琴会不算是太正式的比赛,但也分出了冠首、次首和末首。
逸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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