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语当晚又没睡着,他趴在床头,听隔壁传来的声音,方晴好的叫声又软又长,像被压在嗓子里直往外冒的糖汁。秦正语还听见了秦正思有些粗鲁的喘息声和叫声,间或伴随着一些脏话。秦正语安静地趴在那里听,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给自己dǎ_shǒu_qiāng。这种东西对每个男孩来说都是无师自通,生物本能,他一边做这种快活的事,一边心里感到十分的难过。他甚至还哭了,当然,时间很短,眼泪也有限。
午夜三点,万籁俱静的时候,秦正语还是没睡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油锅上的烙饼,全身上下都热得慌,夏夜的温度有了实体,铺天盖地地把他套了进去。终于他还是爬了起来,然后静悄悄了出了家门。
出了家门他就开始小跑起来。当人在喘气的时候,肺部会加速运作,就有种把胸腔的东西都挤出去了的错觉,他维持着这种错觉,一路朝布谷鸟公园跑去。
公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守卫的保安窝在亭子里打瞌睡,他长驱直入,深深地进到鸟儿们的世界里去。他以为公园里会安静,其实并不是。他躺在被夜露打湿的草地上,耳朵听见的都是不止有鸟儿在夜里咕咕的叫声,还有虫子吱吱的声音。夏天的夜晚果真喧闹,他觉得这些生物都在开游园会,闭上眼,仿佛能看见它们绕着自己的身体在跳舞,飞跃,发出七彩斑斓的光芒,尖尖的嘴里还会哼曲儿,哼的是《欢乐颂》,天空像舞台的绒布遮帘一样缓缓朝两侧拉去,女孩,男孩,老人与小狗,木马与气球,悉数发出金属的光芒,在天空中持久地闪耀着,但当人一伸手去触摸,它们又都碎成了透明的砂石,冷雨一样降落在地球上。
秦正语全然冷静下来了,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但好在他赶在完全睡下去之前,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衣服后背都湿了,手臂上还被咬了好几个包。他一边挠着,一边往原路返回。
06.
秦正语上高中了!
这个感叹号是秦正思脑海中情绪的具体体现。他弟弟终于上高中了,读的是寄宿制学校,周末才能回家里住。这下他再也不用成天在学校里担心弟弟今天是不是没饭吃,是不是到点了还没回家在外面浪荡,这一切都可以交给学校管了。秦正思十分快活,以至于报道的第一天还亲自送秦正语去学校。
看着秦正语穿上了新的黑白相间的运动校服,脚上踏一双新买的运动鞋,还,新文具,一切都是新的,秦正思比秦正语还要亢奋,好像那个到新学校报道的人成了他似的。
在校门口道别的时候,秦正语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发现他哥还在看他,眼神很沉静。他挥了挥手,然后没再回头。后方的秦正思倒没想别的,他就只在想,秦正语是不是又高了一些?好像都到他下巴的地方了。
秦正语原本以为自己的高中会是有别于其他人的所谓绚烂的青春之所,但事实是他发现无论是谁都没办法逃离开那种黑压压的氛围。班主任第一天就开始给他们灌输各种唯分数论,独木桥论,秦正语听得只想一刀把自己给捅了。他趴在桌上睡了一个下午,然后才懒洋洋地拎着行李往自己宿舍走去。他的同桌是个眼镜比酒瓶底还厚的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他跟在秦正语的后头连声叫他,秦正语回头,就看见他给自己递了一大叠通知单。
“这些,都是规章守则和必知事项,还有下面那叠是学费的收据,记得拿好。”
秦正语哦了一声,然后随手把它们都往的侧边塞。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同桌叫什么名,就问了,同桌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叫张飞扬,你叫秦正语我知道。”
秦正语冲他笑,张飞扬见状凑过来撞他肩膀,“我看你一下午都在睡,你昨晚熬夜了?”
“没有啊,”秦正语说话语调又慢又懒,“我就是困,老师讲话太无聊了。”
“哦……是挺无聊的。对了,咱俩可能分在一个宿舍呢。”
“啊哈,是吗,那挺好的。”秦正语不以为意。
没成想,这话倒还真给张飞扬说中了。秦正语和他一个宿舍,住303,统共8人。秦正语进屋后扫了这些男生一眼,发现自己睡的是下铺,他把东西随手一丢,然后就躺上去闭目养神。这时外边进来个人,嗓门挺大,把东西往床上甩,砰一声,把下铺的秦正语给震醒了。秦正语一睁眼就看见个裸着的上半身。
他打个哈欠,坐了起来。“这位同学,你是?”
那男的矮下身来,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秦正语和他平静地对视,发现他有一张宽阔的国字脸和一双细长的黑眼睛。“看我干吗?”秦正语率先笑了。
那人也笑,“没什么。我叫丁满,睡你上铺。”
“哦,秦正语。”
丁满伸出手来在他肩膀上捏了两把,龇牙咧嘴地笑。这应该是他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但秦正语被他捏得很疼,险些叫出声来。秦弟弟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重新躺回去了。
来学校之前,秦正思给他买了一个新手机,还有一张新电话卡,交待他要藏起来,别被学校老师抓着了。秦正语听老师念叨了一整天,困得要命,这时回到宿舍才来得及手机给开了,开始继续看存在里边的修仙小说。正看得入迷,就听见上铺的丁满下来了,丁满瞥了他一眼,问:“看小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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