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刚将酒碗端至嘴旁,听如是说,便放下,说道,“不说老兄你了,恐怕亲眼见过董将军这位良婿的也不过些朝中重臣……”说罢向另一位后生者努努嘴,“虽说是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可毕竟是位战俘,这不还在府中软禁着呢,邵君严令,只在董将军回朝期间方能解禁,是而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
吊稍眼听后直摇头,“也不知生了个什么隽秀模样,董氏竟搭上了这样一个人。”
后生笑道,“大哥听你这说,似乎心有不甘呢……哈哈哈只怕人家小姐姑娘的瞧不上你这副粗野块头。”
“哼哼,董氏如果尝过我这身功夫才知道粗野块头的好处。”说罢拉了拉肩挺出宽阔的胸板。
另二人立即会意,随声附和道,“可不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了。”
三人皆大笑起来。
此时只听得身后桌椅砰然一动。
“三个泼皮,污言秽语,脏了爷的耳朵!”
培寅回头,原来身后那桌的其中一位已从椅子上立起,但见他人高马大,腰宽五尺,横眉竖眼怒视着三汉。
另一位则矮小多了,士气也低了一半,只劝道,“快快坐下,犯不着为了几个泼人置气。”
然而事已挑起,争端立生,吊稍眼哐一记将碗狠置在桌上,起身单腿踏在椅子上,另二位也随之而起。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将军府上的两条狗,嗳,每况愈下,如今狗都敢自称爷了。”
说罢三人都仰头笑起来。
横眉者一看便是性情冲动之人,哪里经得起被人如此激,在三汉大笑之余便愤而抄起长椅掷过去,圆脸眼疾手快,伸出手肘一击,长椅便裂成了两半。
“都别动怒,都别动怒!”矮个子越过桌子到两人之间,手以推姿摆向三汉,面朝横眉,“都是为主做事的下人,不必要大动干戈,快快来喝杯和气酒罢。”
横眉手一甩到矮个子跟前,“亏你还当总管,自己主子被狗人背后污语戏弄,我要替主子出个头,你倒好,不帮反而做起和事老来了。”
吊稍眼一听对方骂自己狗人,方才消下去的怒色立即又被激起,大喝一声,拎起桌上一酒坛朝横眉头上砸去,横眉正与矮总管争辩,一时避闪不及,生生挨了一记,顿时酒坛碎了一地,酒水也洒了他一身,他抹去脸上的酒,哪知竟抹了一手的红,原来刚才的一砸,直接在他头顶开了个口子。横眉哪还受得了,顿时爆红了眼珠,扑向吊稍眼。
圆脸和后生见两人滚打在地上,自己无缝插手,便打了单站一旁的矮个子注意。对方虽没和自己有直接冲突,可他是横眉一伙的人,自然也就是敌人了。于是不由分说两人握拳冲了上去,矮个儿一个踉跄躲过了两人的攻击,顺势从腰间抽出匕首护在胸前,后生抓起一条桌腿朝他扔去。一时间屋内人影乱窜,碗碟碎响,喊叫声和桌椅碰撞声混作一团。
再看其余酒客,早已趁乱逃了酒钱溜之大吉了,店家和小二也纷纷藏在后屋不敢出来。唯有培寅还坦然的喝着酒,不为打闹所扰。
本来纠缠不清的混战随着横眉一声惨叫而止,另几人皆停下动作。只见横眉腰间已染红一片,腹部插着的正是矮个子总管的匕首。原来吊稍眉夺了匕首一时间昏了头刺了横眉一刀,而这一刀正中要害,横眉几乎没哼两声就没了气。
三汉见如此,倒慌了,一下子没了刚才的势气,原不过是小人物之间常有的斗殴,双方顾着彼此主家的面子都不敢下狠手,这下好了,被人知道皇子府的人杀了将军府上的人,别说大将军,就是二皇子三皇子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三人愣半晌才回神,忙掀翻了培寅饮酒的桌子作挡撞门而逃了。
培寅手中举着酒杯木然的盯着自己的酒桌,心中不免喟叹,嗳,可惜了壶中的好酒。
培寅起了身想寻来店家付酒钱,连喊两声只见那小女孩从后屋探出头来,但立即又被人拽了回去。
培寅摇摇头,取出一吊铜钱摆在椅子上。才迈开两步,身后的人忙喊道,“兄台留步。”而语出者正是肇事者之一。
培寅回身来,“不知有何贵干?”
那人上前两步,虽说是相比刚才的大汉个头小了不少,可如今站在培寅面前却毫无逊色。
那人双手抱拳作礼,“在下罗安,见兄台面对乱斗气定神闲,悠然饮酒,必是位豪客,故想结识结识。”
培寅亦抱拳还礼,“罗总管不必客气,在下不过是个俗人,长途跋涉,好容易找到了个休息处不肯轻易弃之罢了。”
罗安听闻对方称呼自己罗总管,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同伙的话已落入培寅耳中,又听他言语里似乎对刚才的闹事很是不满,故而满脸羞愧,刚放下的手重新抱了拳,“罗某无才,承董将军看得起,安排了个总管的称谓,让兄台见笑了。”
培寅没有客气,只淡淡道,“哪里哪里。”
“这样吧,”罗安扶起翻倒在地的桌子,“如果兄台不介意,不如让罗某请你喝上一杯,当作赔罪如何。”说罢不等培寅回答,大喝一声,“店家还不快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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