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努力放下的重量,仿佛彻彻底底的消失掉了。
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的?那么卑劣,阴暗,冷血,自私又霸道。为了重新控制他,他竟不惜用这种方式毁了他用鲜血换来的一切。
从一开始,他在许愿池边,招惹来的就是一个魔鬼。
他怎么没有爱上他的骑士呢?或许他早就爱上了,只是没有察觉。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是的。”那个熟悉的声音落到了实处,温柔又暗沉,“过来,约书亚,放下枪……回到爸爸的怀里来。”
约书亚听得牙痒。他举起枪瞄准了洛伦佐,打算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挟持他以解决眼下的麻烦,但洛伦佐显然料到了这一点。
他一摆手,数十把枪口就对准了约书亚和那辆车。
幽灵党们见自己老大深陷险境,当然不肯退缩,两方人马一触即发。
想要跟他斗,这小子还差点火候。洛伦佐心想着,好整以暇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雪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岸上,不是你可以为非作歹的海上,小船长。”
约书亚实在痛恨死了这种受制于他,进退不得的感觉。
他把枪扔到了一边,洛伦佐比了个手势:“让那辆车离开。”
约书亚回过头,看见那辆载着阿尔瑟的车果然开出了包围圈,才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到那洛伦佐面前。两个人迎上来搜他的身,把西服马甲里,腰带内,袜子夹层,全部搜了个遍,连鞋子都脱了下来。
洛伦佐审视着满地五花八门的武器,有种拔掉了一只刺猬满身尖刺的错觉。
但青年的表情令他明白,拔掉刺后暴露出来的并不是他柔软的内在,而是一层同样坚硬的盔壳。可越是坚硬,越是迷人。
他的男孩在三年间经历了什么呢?那一大段对于他而言都是空白。
“那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你,爸爸就只好用这个方法。”洛伦佐攥住青年细瘦结实的手臂,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想把那揉烂的通缉令抠出来。约书亚与他面对面,直挺挺的站着,眼睛里燃烧着一团鬼火。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嗯?不然呢?还想要我对你撒娇吗?”
男人高挺的鼻梁抵着青年的额头,把他一把按到车身上。他像个面对长大了的孩子的父亲一样,有点不知道拿他的小继子怎么办了。
他只觉得,他快要牵不住那根线了。
“进去。”洛伦佐压低声音。
约书亚被他推进了车厢,倒在车座上,洛伦佐瞟了一眼他赤着的双脚,他就戒备地屈起膝盖,把脚趾蜷缩起来,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他还是对他有敏感的反应。
洛伦佐的眉头微微一跳,竟然捕捞到一丝丝难得的愉悦。他弯下腰,拎起约书亚的一双袜子,扔进了车里 。就像一个满载而归的猎人担心自己的猎物跑了,他立即关上了车门——又或者该说是笼子。
然后,他也没有忘记另一件事。
当洛伦佐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弗兰捂着淌血的耳朵,一瞬间心虚得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但他没有那么干。他朝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当着约书亚的面,一头倒向他的怀里。洛伦佐站在那里没动,而是侧目观察约书亚的神态,但车里的人影扭着头,似乎完全漠不关心。
“爸爸……好痛。”一只手揪紧了他的袖子,怀里的青年把他抱住了。
他的头发沾染着那股独特的洗发香波的气味,他会像小家伙少年时那样依赖他,冲他撒娇,向他示弱……假如三年间没有弗兰给予的这些,也许他会因为夜夜反复的噩梦,因为心底那巨大的空洞而发狂。
他毕竟不是神,也不是魔鬼,只是一个人。
洛伦佐拢住青年的后颈,袖子里的一道寒光微微一闪。
像有所感应一般,弗兰把他搂得更紧了,汲取着他的体温。他清楚自己犹如攀附在大树上的一根藤蔓,只要把他拔下来,面临的下场只有一个。只要有一点可能获得养分,他都要拼死的去争取。
他仰起头,惶恐地问:“还是我来替您开车吧,爸爸?”
这称呼实在刺耳极了,将约书亚的全部注意力都扯了过去。
他不想去看,但视线却要命得不听使唤。
于是他看见了,洛伦佐用手帕擦了擦怀里青年的耳朵,低下头,温柔地将他吻住了。青年立即用手臂绞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了他。鲜血将男人一头铂金色的长发染红了,使这一幕显得既艳丽又残酷。
约书亚把头转向了另一侧,手背的青筋轻微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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