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是何时见到过的呢?暻洛脑仁疼得发紧,好像有什么小虫子一般的东西,从自己的壳里钻了进去,侵到了最不愿想起的记忆。画面铺天盖地袭来,密集得令人窒息,所有片段走马灯一般轮转,迫使自己想起多年前的许多。
是那个人?暻洛长出一口气,抬手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只觉得余痛阵阵。时过境迁,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又遇见那时的人物,不由得想起那年最不堪回首的心境,疼的不止是身上,连心都皱缩着发起紧来。
陆莫城见暻洛突然地苍白,连忙去扶着暻洛坐下。他犹记得那年战乱,自己捡到暻洛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要不是那一口至怒至怨的气吊着,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也因着年轻底子好,现在看不出什么病态,但陆莫城就怕有什么万一。
正巧外头小太监敲门,陆莫城接了盘子,随手一搁,捧起盘上的汤碗,将参汤递到暻洛手边。暻洛接过碗,只是搁在手上却没动勺子,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随陆莫城一同进宫的人,指尖不由痉挛一般轻颤几下。
“你想起什么了?”陆莫城皱着眉,问的是暻洛,人却转向那蓝黎,露出一副问询的模样。蓝黎就是他从边北捡来的,喜欢的很,但人说什么也不答应和他在一起。陆莫城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家”容易遇险,心上放不下,就一直带在身边。
“她什么事都跟我说了,我全都知道,这才斗胆带着她上京。你相信我,她没有恶意,那时候她都是被逼迫的。”陆莫城屈膝朝暻洛跪下,背着手挥了挥。蓝黎连忙退到了暻洛看不到的阴影里,也一并跪下。
暻洛好像这才缓过劲,把参汤放回桌上,摸着碗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却忘了勺子还在手上,滑了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李子听见响动,也没敢直接推门。敲了几下,暻洛隔着门应了一声“没事,手滑了而已”,偏书房里就再没听见声,静默到让人害怕。
过了许久,暻洛手指敲了敲实心红桐木的书桌,发出几声闷响,指了指边上的两个座儿,说了声“坐”,然后又朝陆莫城白了一眼,“解释。”
虽说暻洛面无表情还言简意赅到吓人,但陆莫城自小就摸透这人的脾气秉性,知道他虽然冷着个脸,但并不是生气的模样,就又嬉皮笑脸打了几个哈哈,然后乖乖把早先的事情和蓝黎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原来蓝黎生在南蛮小国——灥,会些巫蛊之术。善歌舞。又是异国之人,带些异域风情,显得容颜极盛。偶然被边北番国的大户人家掳做歌伎伶人。再往后暻康与番邦相勾结时,第一次见到了蓝黎。
他曾听闻灥人多半会巫蛊,便将蓝黎带在身边。蓝黎不想害人,却被逼无奈,只得参与进权谋争斗里,沦为棋子。
后来暻康将蓝黎安排进谭少德的筵席里,伺机而动,对暻洛施以绝情蛊毒。所以之后暻洛几次犯病,都是因为蛊毒侵蚀身体导致的。当时暻洛发作过两次,有传闻说,这个绝情蛊只要发作七次,就药石罔效了。
再之后,蓝黎趁着两军交战,把守不严逃了出来,一直颠沛流离到战乱结束。一路逃窜,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最后逃到了边北,又因为边关把守太严,出不了边境,就只身一人在边北游荡。再然后遇见了陆莫城,被人一见倾心,死缠烂打,还直接带上京城。
大段故事讲得陆莫城口干舌燥,暻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就不再开口。
陆莫城一时无言,就又莫名尴尬起来。倒是蓝黎自己开口了,“禀圣上,”蓝黎扶着椅子跪在暻洛跟前,“小人答应陆将军上京,不是因为他死皮赖脸缠着我,是为了赎罪。”听到这里陆莫城脸一红,蓝黎继续说道,“在小人家乡,恶意与人施死蛊是犯了死戒,必须以命偿还,在故土神灵面前自裁。多年了,我想回去但却怎么都回不到那里。直到我遇到陆将军,才直到您还活着,这才安心。我只想见一见您,才来到这里。”
暻洛让人坐回去,陆莫城立刻狗腿地将蓝黎搀了起来。关于灥人的传说,暻洛是听说过的。
“朕只发过两次病症,回京之后并无再犯。兴许是退了吧。”暻洛笑笑道。
“蛊毒从来都不会自行褪去。”蓝黎听到后有些吃惊,站起身撞到一旁的花瓶。陆莫城眼疾手快,连忙扶住。拉了拉蓝黎衣袖,蓝黎才觉自己失态,站坐两难,惶惶不安。
暻洛笑着,捧着食碟走到蓝黎跟前,“中原的小点心,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试试?”蓝黎双手接过食碟也不敢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身上的蛊毒,你还能不能查出来?”蓝黎点了点头,一双凤眼睁得圆滚滚。“现在?”暻洛问。
“须等到月圆,绝情蛊的蛊毒不比其他的药蛊、虫蛊,只在乎阴阳时辰。需要圆月引潮的灵气,才能探察。”
“那就过两日,让莫城再领你进宫罢。”暻洛并不着急,“哦,对了。我想问你,如果有人用血净我身上蛊毒,能活多久?”
“易血?”蓝黎大惊,“少则一刻钟,多则十个时辰。总之,不会超过一天。”
暻洛不言语,只笑笑,脸上却有些落寞,原来不是他呀,看来自己又自作多情起来。
蓝黎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面上一片茫然的神态,无助地看向陆莫城。陆莫城按下蓝黎的手,起身拦住暻洛的肩膀,到一旁的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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