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认识?”暻洛知道段恩告假,段恩的假还是他亲自批的。暻洛就是好奇,不过一个早上,段恩怎么就和暻祥勾搭上了。
“嗯,他跟踪我。”段恩仔细想想,觉得这么说也没错。“还打掉我蒙面用的斗笠。”段恩顺带告了一状。
暻洛噗了一声,对上暻祥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扯平了噢,你刚还拿剑指着我。”暻祥后退几步避开段恩的锋芒。
“不是剑,是剑鞘。”段恩知道自己脑子转不利索,虽然暻洛恩准他佩剑,但不得暻洛准许,段恩的剑是不得出鞘的。毕竟,这个段恩可是出剑比动脑子还快的人,万一误伤可就不好了。
暻祥被噎得无话可说,皇帝在边上仍是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再待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耸了耸肩冷哼一声,“辛苦大半个月给你找工程图,好不容易回京就匆匆来见你,没想到连口水都不给,我可算是看清楚你了。不呆了不呆了,我找皇太后告状去!”
“不送不送。”暻洛早知道暻祥烦陆莫城,这回记仇小本本里恐怕又加上一个段恩。看来酸秀才对上武夫就剩干瞪眼的份儿。
“暻祥是自家人,反应不必那么大。”暻祥走了之后,暻洛叮嘱段恩。
“哦。”段恩答应了一声。
“其实……”暻洛顿了顿,“你看着特别弱的都可以不用出来。”
“……,是。”段恩明显没仔细听话,慢了半拍才答话。
“段恩,有什么话就直说。”暻洛笑着问。
“皇上,段恩也觉得这个帘子该撤。”段恩努力组织着语言。
“噢?”暻洛没猜到是这样一说,也有些反应不及。
“对眼睛不好。”段恩答道。
暻洛没再搭话,段恩没能听见回答,又讪讪退回暗处。
这个帘子,是穆颜死后才装上去的。那之后,暻洛常常一个人呆在书房里,他知道穆颜临最后的三年因为病痛的关系,也因为情绪,变得十分畏光。暻洛想着枉死之人的灵是徘徊在原地出不去的,或许整个皇宫里就这么一个昏暗场所,穆颜或许会因为这个关系而愿意来到自己身边。不过十分可惜,暻洛像是疯了一样,独自在昏暗的书房里疯了一样地对着空气说了好几个月的傻话,却什么都没能盼来。
“朕想见一位故人。朕以为只要这样,他才会来。”过了很久,暻洛才开口。
“您或许没有想过,这位故人其实更爱明亮的地方?”段恩反问。
暻洛听闻,若有所思。他与穆颜所有美好的记忆,是日光投过枝桠洒落在穆颜脸上的样子,是月色铺满地面的时候。
“是啊。”暻洛笑笑,“晚些时候就让人来撤掉吧。”
这天暻洛的心情十分好。一个人抱着一壶酒坐在回廊的某个地方自斟自饮。段恩在不远处张望着。被暻洛召了过来。
“陪朕喝一杯?”暻洛将刚斟满了的酒盏递给段恩,段恩对于皇帝,也从不推拒,双手接过酒一饮而尽。暻洛拍了拍边上的位置,示意段恩坐下,又取过他手上端着的酒盏自己满上,用力抿了一口。
“今天的月亮真圆。”暻洛抬头看了一眼,段恩的背后是一轮圆圆的满月,月色洒在段恩银色的假面上,光斑跳跃。
“圣上,今天似是十五?”
“错了,是既望。望日的后一天,才是月亮最圆的时候。”暻洛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段恩,“已经没有别人了,就把面具摘了,反正朕又不怕。”
“是。”段恩抬手摘下。突然轻松了起来,精神就变得有些恍惚,他竟然在皇帝跟前失礼,避开皇帝的目光侧身去看十六的圆月,看到入了神,眼睛里也洒满了月光。
这样的眼神,暻洛很久很久之前在哪儿也见过,亮晶晶地、十分专注。
“朕有个朋友,遇上月明之时,总喜欢静静呆着看,他爱看月亮,却不喜欢满月。他说圆月太满,过盈则亏。不如弦月,虽不圆满,总令人有所期待。”
“圣上您一定十分喜欢他。”
“何以见得?”
“您提到他的时候,眼里在发光。他是您说的故人么?”暻洛点了点头,段恩又看了满月一眼才接着说下去,“您对他的感情同满月一样过满。”
暻洛愣了愣,是啊,同满月一样。要不是已经达到极致,又怎么会恨到入骨,他以为将这段感情诚惶诚恐捧在手心的只有自己,哪里知道感情也是过盈则亏,只有自己看不通透,这害惨了穆颜。“是啊,我很爱他,所以伤害了他。”暻洛苦笑着,晃了晃酒壶,已经空了。
“我以为你不机灵,却说了我这辈子最想知道的话。”他转手令小李子再温一壶来,“今天好好陪我喝一杯。”不觉间,暻洛在段恩面前已经以“你我”相称。
“圣上,段恩并不是傻子。”段恩拧了拧眉,这是暻洛第一次看到段恩做出的除了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意料之外有些好笑。
“他走后我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不过奇怪的是,自从你来之后,我竟然睡得十分踏实。大概是觉得安心吧。”
段恩没能明白其中的转折,有些懵懵懂的样子,小李子很快温好了酒送来,段恩很自觉地接过手为皇帝斟酒,细思了很久,才开口,“若圣上愿意,段恩愿意随侍在侧。”
“这可是你说的。”暻洛笑着,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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