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道:“你以后每天这么揉我一次,我就再也不会心情不好了。”
“你心情不好吗?”
“最近有一丁点。”崇善含糊带过,用勺子挖了一勺胡萝卜泥,送到嘴里,然后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给你妈打电话,你不高兴?”
想来刚刚邢应苔的挠痒不止是为了安抚招财,应该也是为了平静邢应苔自己的心情。
要知道,邢应苔是被邢家人收养的孩子。他善良诚实,可自尊心奇高,被邢家收养后总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对父母和弟弟都客气得生疏。
他自己对家人客气,却又不喜欢家里人对自己客气,因此和邢家人交流时多数心里不痛快,然后自己一人生闷气。
崇善对自家小侄子的脾气清清楚楚,本以为猜的八九不离十,谁知邢应苔摇了摇头。
他说:“是我妈跟我讲,看到有个博士生猝死。崇善,我想到了你。”
“啊?”
邢应苔一怔,心想啊什么啊,便问:“你不是猝死的吗?”
崇善更懵:“我是猝死的?好像是吧。”
“什么好像,你连死都死的这么糊涂。”
崇善委屈道:“没办法啊!当时我精神状况那么不好……你也不来看我。”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邢应苔顿了顿,声音很轻地问:“那你说你死的时候很舒服,也是骗我的?”
崇善道:“我可没说‘很舒服’,我说的是‘舒服’,这个没骗你。应苔,你对我怎么死的,这么好奇吗?”
“……”
“你要是特别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邢应苔静静看着他,然后说:“我想知道。”
崇善得意地笑了笑,好像在说‘我就知道’,过了一会儿才收敛笑容。他沉思着,细细讲述道:“那天天气很不好,嗯,我记得下了雨,然后……我哭得很伤心。保姆敲了好几次我的房门,后来用备用钥匙进来,我都没听见,因为我开始严重耳鸣。”
邢应苔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那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保姆做好了晚饭,她在暴雨中听到我的哭声,担心我身体不适,所以才来敲门。她想打开房间里的灯,然后我吼了她,她有点害怕,就逃跑了。”
想也知道崇善当时心情抑郁到什么地步,竟然能靠脸色和声音把在他家工作多年的保姆吓跑。
崇善回想着,说:“我觉得胸闷,就从床上站起来,并且打开了窗。我说了那天的雨真的很大,开窗时带着热气的雨水全都落在我身上,可我觉得很凉快,所以就这样开着窗。”
尽管是在听崇善的回忆,邢应苔莫名还是有些紧张,他问:“你……跳下去了吗?”
“怎么会?”崇善笑道,“那可是一楼,我跳下去也没用。不过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我当时可能真的是想跳下去的,哈哈,因为我开了纱窗,无意识的时候。”
邢应苔皱着眉,张张口,思考要说什么,可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崇善见他不太高兴的样子,加快了语速:“我浑身都湿透了。天空划过几道通天彻地的闪电,一瞬间照亮了黑暗。我听到几声雷鸣,好像你藏在哪里藏,在对我哭,朝我呼唤。”
“……”
“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哭得那么大声,”崇善笑了起来,尽管邢应苔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崇善继续说,“我扭头去找,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让我在黑暗中也能清晰看见,那块摆在衣柜边的镜子。”
说到这里,崇善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已经放下筷子的邢应苔。
邢应苔正耐心等他说到最后,见他良久不言语,催促道:“然后呢?”
“没啦,”崇善说,“然后我就死了。”
邢应苔问:“那你告诉我,哪里舒服?”
崇善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用手捏了一颗猫粮,放到嘴里,嗑瓜子一样嗑了起来,‘嗑’的一声,肉香四溢。
邢应苔说:“崇善,你要小心,明天能不能吃到罐头。”
崇善高深莫测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他凑到邢应苔怀里,说:“好应苔,乖乖应苔,别这么对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继续讲,”邢应苔道,“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崇善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变身回猫,三下两下爬到邢应苔的脖子上,左扭右扭,嗷嗷乱叫。它缠着主人的脖子,像是一条不安分的围巾,把邢应苔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他是不会告诉邢应苔,自己为什么觉得死亡是舒服的事的。
就像崇善从来不想认真抱怨,前世邢应苔一直不来见自己。
其实崇善死的那一晚,他在被闪电点亮的镜子中,见到了邢应苔的幻影。
那才是崇善感觉死亡不是件恐怖的事情、并让他在生命终结时感到安心、愉悦的原因。
这件事,崇善不想告诉邢应苔。他决定把它当成两人之间最后的杀手锏,留着以后使用,万一有一天自己真的把邢应苔惹火,再拿出来救场。崇善是要和邢应苔过一辈子的,讨好的话随时都能说,后手却要备着,轻易不能使用。毕竟,崇善要的是邢应苔的爱,而不是愧疚。
第54章
七月闷热,绵绵多雨。
清晨六点多钟,邢应苔被一阵雷声吵醒,他睁眼朝外看,发现天色昏暗,看了看表,看到现在已经是起床的时间。
邢应苔掀开薄被。他一动,躺在他身边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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