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并不是什么遗传病。
受到精灵祝福的伟大战士讨伐了能移山倒海的亚人邪恶法师,带走了能让人获得永生的生命树果实,从此大彻大悟在世间游荡直到永远。
扎克瑞亚斯家族的第一代家主安德鲁公爵,终结了旷日持久的第一场亚人战争,讨伐拿人当施法材料的邪法师,最终让人类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主人,让身怀斗气的战士成为了王国的主宰者。
说得都是一回事,精灵,亚人,魔鬼,邪恶法师,都是一回事。
“我花了几十年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一无所获,因为强大的魔法已经随着所有精灵的死去覆亡。她的诅咒绵延到我的子孙身上,一如她的祝福,所以你站在这里,因为我前半生获得的祝福不畏邪祟,因为我后半生遭受的诅咒疲乏无情。”
“你继承了我的遗产,也背负了我的债务,你能筑起高塔,也会将你前半生珍爱之物轻而易举地摧毁殆尽。诅咒解除的条件早已不可能完成,我亲手断绝了一切希望。我没有吃掉最后的精灵果,她已然带走了我的灵魂,永生等同于永囚,等到我再无希望的那一天,我会变成人类之敌。”
“我的后裔,即使如此,你也要拿到精灵果,享有绝望的永生吗?”
手札还剩下最后一页,我翻页的手没有一点犹豫。扎克瑞亚斯家无人配得永生,但杰弗里可以。
最后一页的字迹又潦草起来,我忽然感到莫名的心悸,几乎要带着杰弗里后退。可魔纹就在此时发亮,装着精灵果的水晶缓缓开启。
于是我读了下去,只见最后一页上简短地写道:
“而‘英雄安德鲁’最后能为世界做的便是,将企图获得永生的魔鬼永镇地底。”
那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
面前的油画燃烧起来,烧掉了一层,露出了肖像画后另一张双人绘图。画上金发的安德鲁笑得开怀,搂着一个女人——这张画没有一点损毁,那个女人一头白发,神情天真,头顶长着螺旋状的独角。画下面写着:与玛丽,我的精灵,我的心与灵魂,吾此生所爱。
高台在水晶柜打开的瞬间坍塌,整个空间都坍塌了。花海开始燃烧,天穹变成沉重的落石,鸟与蝴蝶一瞬间由生到死。入口还在,却摇摇欲坠,我在这一刻拿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一把抓住精灵果,一把拉住杰弗里。
我们发足狂奔,我闭上双眼感受幻境中哪些部分是真的,而周围的一切仿佛对我充满了敌意,划过一道道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弧线,疯狂地向我挤来。我侥幸脱出了倒数第三层,在倒数第二层被砸破了头,而倒数第一层疯狂的垮塌让我折断了腿。我仍然试着前进了一段路,直到可以看见最后那个阶梯的时候。巨石坍塌下来,压住了我的左腿,杰弗里停下来企图搬开石头,此时下一波落石来了。我扑过去,弓起背挡住那块钟乳石,杰弗里活了下来,代价是我断裂的脊椎。
落石就在这一刻停下,仿佛这个地宫已经知道我命不久矣。
我就在此时感觉到了疼痛。
我的视野在剧痛中发黑,一时几乎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浑身都痛,痛得要死,却只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然后我意识到杰弗里活着,迟钝的情绪突然就炸开了,像个春天刚解冻的水坝,汹涌地把我淹没。
我感到疼痛,我感到疲惫,我感到饥饿。我感到悲伤,我感到恐慌,我感到狂喜。我重回人间,就在这即将离去的时刻,但我要为此感谢神明,为离开之前意识到自己活着。杰弗里在我身下炸开了浑身的毛(他刚刚企图以化猫躲避,然而没成功),企图用爪子扒开掩埋着我口鼻的碎石。他没有尖爪的爪子在流血,我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莫名其妙笑起来。
安德鲁是错的。
他以为他在第一次亚人战争中杀光了所有精灵/亚人,但还有一支隐居在沙漠里,“猫”,直到神选战争时才出现在人类视野中。而我在此时明白了那个曾与安德鲁相爱相杀的精灵设定的诅咒解除条件——
与一位亚人相爱,并愿为彼此牺牲。
杰弗里愣住了,他的眼睛睁得老大,胸口拼命起伏,我都能看见他的小心脏如何歇斯底里地狂跳。我想说话,却吐出血来,肋骨大概洞穿了肺,呼吸一下都带来剧痛。杰弗里小心地挪开,从缝隙中钻出去,开始化作人形搬开碎石,没用的。我感到手中的精灵果在融化,为防万一只好将它塞进嘴里,然后拉过杰弗里的脑袋,亲了上去。
我把融化的精灵果推进他口中,逼迫他全部咽进去。我们分开时一样气喘吁吁,他看起来快哭了,我也眼泪汪汪,因为这种时候喘气真他妈疼得要死啊,眼泪都下来了。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在最后分别的时候,说点精炼帅气让他记得住的话,以免杰弗里记忆中我最后的样子是灰头土脸和疼哭了。我爱你,我想,说了很多遍了,但这种话怎么会嫌多呢?
“活下去。”我说。
我的视野黑了下去。
第36章
我看到一名少年,我看到一匹白马。
伤痕累累的金发少年跌撞撞地奔跑,摔倒在小溪边,怎么都站不起来。他顺流而下,撞上涉水的马蹄。白马好奇地低下头,舔了舔少年的脸颊。
我看到白马踏开了少年脖子上的铁项圈,少年吃惊地张开嘴巴,看着那匹白马,又警惕又充满渴望。白马的头顶闪烁着银光,螺旋状的独角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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