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声尖叫,有妇人挣脱护卫钳制,不管不顾要冲去救本是随在那马儿上的孩子!邵云飞手疾眼快,一个飞身从马上翻下,赶在与那妇人擦肩的瞬间将人扑倒在地!但那女人爬起来就跪在他脚边嚎啕大哭,任人拉拽死活不肯起来,颜面恐怖,力道也大的让人难以想象!
可是江水湍急节节上涨,而且即便人不被水漫过,也挡不住被洪水逐渐卷空的崖壁随时都有崩塌陷落的危险。众人互看一眼,自是知道如若救人,几乎就和被救之人同样生死难料。正执措手之际,突然听见邵云飞冷静的命令:“此地太过危险,决不可久留!你们几个带其他人先走,瞿阳蒋陆留下!”
他说完便脱解战甲,揽了根绳索顺着山崖向下攀爬,众人一见哪敢怠慢,牢牢挽了绳索趴在崖边大气都不敢再喘!山风凛冽,几个人悬在崖外如同暴风雨中的蛛丝,不时让人揪心扯肺。但尽管险象环生,邵云飞还是凭借过人胆识与身手顺利的爬到二人身边,将那孩子和受伤的部下拴在绳上拖拽上去。
然而,就在众人再度垂落绳索之际,一侧山峰突然滚落成片巨石,砸进滚锅沸水般奔腾的江河,阻塞江道,更使江水须臾之间便暴涨十几丈!
眼看着藤条根茎崩落,随时都可能彻底断裂,脚下万马奔腾的滔滔江水怕是再过须臾便要化作忘川鬼魅缠上身来,邵云飞把心一横,气贯丹田猛然发力,向更高处奋力一跃,竟然撤手那根攸关性命的救命山藤,取而代之瞬间白刃脱鞘,将佩刀深深扎进磐石崖壁之中!
生死一线,心脉狂跳,如此搏命,他并不陌生。
在泷州,在军前,在沙场,每一次他何尝不是这般不管不顾的亏待自己?
而他也本是没有恐惧的。
上对得起皇天赤土,下对得起家国黎民,马革裹尸血洒疆场,他一死何惧?
但是这一次,他知道他怕了。
就像在樊屿挣扎的雨夜,在荥阳逃亡的黎明,天地之大,了无依靠,他,孤身一人,终是害怕了。
原来死并不是解脱,而是怯懦的逃避。
逃避他,以及他那份令自己始终不敢正视的感情。
任性,霸道,无药可救,但是却真挚火热,光洁无瑕。在万千繁华已无一处容身之际,他的爱耀星撼月,一再用慷慨大度润泽自己即将干涸枯萎的生命。
耳边水声震耳欲聋,喧嚣的水雾越来越浓,是脚下江水不断逼近的结果,烟淼迷散在陡峭的山崖间,根本看不清自己离栈道还有多远。无物可及的悬空挂着,邵云飞很快衣衫透湿,紧握剑柄的手早已冻得麻木没了知觉,甚至不知道何时便会不支松脱。
他仰目,睫毛竟结了重重的水气,一阖眼便咻然滑落,而喉间有什么生生哽在那里,憋得人无法呼吸,更唤不出那份平生最伤最痛的郁结。
慕枫,我知道我是罪有应得。
为了天下苍生你呕心沥血,‘明君’一誉,舍尔其谁。所以皇城之外,素洁苍莽,那个雪夜,其实我就应该懂得退让。
但是我没有。
不但如此,在岳岫,在樊屿,在你我徘徊过的每个地方,我其实都很清楚,是我的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一再的伤害着你。
结果一己之私,负气而为,事到如今,这便是一而再,再而三背叛你的报应。
惩罚。
惩罚我带着这个说不出口的‘爱’字,失去你。
永远的失去你。
身体一震,发觉又有碎石自身旁滚落,然而不想意识卒愣之际,紧接着竟还听见了人声!
“云飞,你发什么呆?!还不快把手给朕?!?”
声音霸道,穿透水雾,甚至压制震耳欲聋的轰轰水声,天火贯身般一下子将邵云飞击醒!他慌忙抬头,才发现昏昏迷雾不远的高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晃动。
不…这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到这儿来?
你又怎么能到这儿来?!
但邵云飞立刻意识到可能是慕枫得了溃水消息亲自跑来寻他,心间澎湃,脑子也是轰然一热,恐惧延烧更胜九日耀空,逼得这个沙场百炼的将军惊慌失措,对着虚空一般昏暗的天地大叫起来!
“不!慕枫你不能下来!这里太危险——”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何尝不是白费气力?
普天之下,他的任性,又有谁能动摇的了?
麻木的腕上突然一紧,痛感清明,深刻的刺进脑髓,紧接着举头三尺,就是那人刻骨铭心的脸孔!
齐梁国主一身戎装,金甲银袍,墨色长发被水雾浸湿打透,黏在俊朗的脸上,勾勒完美线条。他显然很激动,凝眉竖目颊面染绯,一向犀利冷静的眼眸里此刻毫不避讳的浮着焦急,铁钳般有力的手死死扣在邵云飞的腕上,猛然发力,人便被揪了上来!
心跳骤停,喘息急促,再抬眼,邵云飞复杂的表情就落进了慕枫眼中!周身温热,是对方一如既往遮风避雨的坚实怀抱,紧紧环在自己腰间,紧贴无隙的身体,隔着铠甲都能体味彼此的心跳铿锵!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你是一国之主,你怎么能亲自来?!你、你——”
恐惧,惊慌,无措,后怕,总之不管什么都好,此时此地邵云飞血脉澎湃,虽然紧紧抱着慕枫的身体,却就是自控不得,竟然责备的语无伦次!但是那个一向蛮横的家伙并不恼,也是紧紧环着他的身子,老老实实任他骂上几句,而后突然低头浅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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