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去多久,沈砚冷静下来,看看身边僵硬的人,后悔不已。如此一来,前番做过的功夫,尽付东流了。况且他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死掉半个的模样,着实看得人心里一紧。
他将凌乱的衣衫扔下榻去,拉过锦被给一言不发的萧索盖好,自己草草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门口等着十一,沈砚命两个守卫看好里面的人,才问他:“到底怎么了?慌得这个样!”
十一顾不上闲话,忙道:“爷,刚刚府后走水了!如今火势已救了下去,只是烧坏了马棚、柴棚,其他地方倒没什么,御驰马呛了点烟,也无大碍。”
“好好的,为何会走水?”沈砚皱着眉向后面走,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十一道:“底下人说是柴房里进了火星,遇见下面人藏的一壶酒,就着起来了。”
沈砚冷笑道:“若是寒冬腊月,天干物燥也罢了。如今正是雨季,柴草潮s-hi,怎会沾上一点火星就走了水?偏巧不巧,就碰上那壶本不该在柴房里放着的酒,未免太牵强了!”
“爷说得是。”十一跟在旁边点头,“想来定是那些人狗急跳墙,故意弄了这把戏,也不知是警告,还是真想杀人。”
沈砚走到后院,见一面院墙已被烧毁,玉驰马弯着脖子上来蹭他,样子分外可怜。他顺了顺它的鬃毛,猛地抽出身边侍从的佩刀,顺手一扔钉在了远处葱郁的大樟树上。
树叶簌簌落下,黑暗里不见任何影子。但沈砚心中有数,知道那树干定已染上血红。
他对着院外朗声道:“外面不管是哪路的朋友,你们听好了:这闲事本将军是管定了,明刀明枪你们只管来。这等下三滥的招儿,不必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说毕,沈砚回头吩咐十一:“看见了,这就是他们的那点儿能耐。区区鼠辈,不足为惧!从今日起,将侍卫们分成三班,日夜轮流巡查,再不许有今日之事!”
十一领命,立刻安排侍卫巡护、家丁上夜,又亲自带着一群小厮收拾房子。众人见到方才一幕,心气奇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沈砚甚满意地点点头,看了一圈,才回卧房去。看守的侍卫说里面安静之极,毫无动静,他又不禁惴惴。
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屋,撩开帐幔,里面躺着的人似乎睡着了,合着眼,呼吸匀长。沈砚小心翼翼地褪下外袍,拉开一角锦被,动作极尽轻微地滑了进去。
萧索不曾睡,缓缓张开眼睛,面向里侧,并未看他。此时此刻,他有一种女子卖身求荣的感觉,这让他无地自容,难以自处,甚至厌恶自己。
可他又能如何?是自尽还是苟且偷生,是恨他还是隐忍原谅?他以为他会一死明志的,但是他没有。
他心里是屈辱的,可除却屈辱,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羽毛撩拨着心尖,酝酿已久的情绪,不知不觉中已慢慢发酵。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沈砚,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二十四年来寒窗苦读的圣贤书。
他只觉得,一切都打碎了。
就在这样的破碎里,他竟寻到了一丝小小的喜悦。
“睡不着?”沈砚长年带兵,比任何人都警醒,自然能察觉到他是假寐。
萧索久久不言,直到沈砚都快睡过去了,他忽然淡淡问:“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
沈砚以为他恨死自己,再不会搭理自己了,没想到还会同自己说话,忙凑近些,拉开一缕s-hi润的发丝,温声道:“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
萧索盯着床架边月华漏进来的光斑,讽刺地扯了扯嘴角,道:“将军,你放我走吧。”
“胡扯!”沈砚黑暗里捏了捏他耳垂,“你是本将军的人,哪儿也不准去!你没看今晚他们纵火那架势,怕你一踏出这门便要横死当街!”
那也不错。萧索想。
沈砚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因又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事儿自古常见,皆因你读书读迂了,才当作要死要活的大事。既然有人生来如此,说明此道亦合乎于自然之理。你们看的那书上不是说了,道法自然,顺天应人。连帝皇公卿都如此,何况你我。只要此事顺应己心而不干涉旁人便是了。”
沈老太爷若是听见他这番言论,非在棺材里翻个身不可。这可是他沈砚平生说过,最沾文墨的话!
“可是……”萧索低声问,“如何知道自己的心?”
沈砚牵起唇边:“你难道没听说过‘日久见人心’?我会让你知道的。”
“那是见别人之心!”萧索腹诽。
“对了!”沈大将军忽又想起一事,“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你的草字是什么。那日在山洞中你不肯说,现在已然如此,可以告诉我了吧?”
萧索不答,默默闭上了眼睛。
沈砚大感好奇,又有些受伤——事到如今,他竟还是不愿坦承相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在心里叹了一声,仿佛皇上是这么说过的。
许久之后,萧索忽然动了动。沈砚以为事有转机,忙挨得他更近些。假如室内掌灯,便能看见沈大将军此刻小狗一般哀哀乞怜的目光。
世事哪能尽如人愿呢!
萧索不曾瞧见,却支吾道:“我……学生草字……粗俗不雅。”
沈砚大乐——原来他并非不想说,而是羞于启齿——不依不饶问:“究竟是什么?难道我还能笑你不成!”
萧索扭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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