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丁忧,乃是他家中老父辞世。如今族中已没了人口,只有他和一个弟弟,后者此时夺情外放在南边,也不在家。
回去换了丧服,置了灵堂,启了棺椁。沈砚将家事交给老管家,正要出门。外面人又回报,说越州府台陈几顾大人亲来吊唁,送了好些丧仪。沈砚忙带人迎出去。
烧过香,下过拜,陈大人蹙着一双八字眉,颇沉痛地道:“此次沈将军丁忧回乡,越州府衙上下皆有意来拜会。只是沈老太爷刚刚驾鹤西归,众僚虽有此心,却不好来打扰。还望沈将军节哀顺变,闲暇之时,若能指点我等一二,那便是我等的大幸了!”
沈砚腹诽一番,寒暄道:“陈大人太客气了。我乃武人出身,又不常在地方行走。于这州府政事,一窍不通。指点的话,可当不起。”
陈几顾又忙道谦虚,二人你来我往,客套一番。
正没话说时,家童忽来通禀,说萧秀才在外求见。沈砚不禁疑惑——难道他遭遇如此惨祸,竟还有心思来给自己致歉不成?
他低声吩咐家童:“去跟他说,是我的马惊了他,并非他冲撞了我。叫他回去罢,不必来道歉了。”
家童将这番话带出门,很快又回来说:“回爷,他说他不是来找您的,而是要求见府台大人。”
沈砚又奇,这人消息倒灵,转脸问陈几顾:“府台大人可要见他?”
陈府台顿了顿,凝眉道:“沈将军有所不知,这萧秀才是个有名的固执头。幸而他胆小怕事,才不致惹出什么祸来。下官此来是专为吊唁,顺便拜访沈将军。若有什么事,也该回府衙去办,怎好扰了沈将军的清静。”
沈砚会意,回头道:“去跟他说,府台大人不得空。要他有什么事,自去府衙敲鸣冤鼓。”
家童应声去后,沈砚又与陈几顾寒暄片刻,才亲自送他出府。
那萧秀才尚未走,正在外面和一众小厮斗法,双手抱着沈府门前的石狮子,无论如何不松开。
他穿着半旧蓝布衣,里面露出雪白的一截长襟,宽袍袖口却已蹭黑,益发显得文弱寒酸。
陈几顾方一踏出大门,他便抖手软脚地扑了上来,泣不成声地求府台大人给他讨个公道。沈砚在旁劝解无果,命家下人将他拉开。他死死攥着陈几顾的官袍,修长骨节露出一段青白之色。
手还挺好看的。沈砚暗暗地想。
“学生冤深似海,家母为恶佞所害,求府台大人做主,受了学生的状子吧!”萧索瞳仁颇黑,眼角笼着一圈红,看得沈砚心里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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