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被他支走去补眠,醒来不见盖聂人影,便一路寻来。巡夜时擅离职守是大忌,三人心照不宣,径直回去交接下一拨巡夜的弟兄。
盖聂回到院里时,四下火烛俱灭。他推开自己的房门,摸索至床前,却见床上空无一人,被毯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他想了想,来到隔壁房间门前,果然留著一条细缝。他轻轻推门而入,见卫庄已经熟睡,裹著被子横卧了整张床,连个角落都不留给他。他虽轻手轻脚,卫庄仍旧觉察到动静,即刻警醒,见是盖聂,又闭上眼睛,往里侧退了几分。
盖聂一边解衣,一边明知故问道,“小庄,你怎麽又换到这间房睡了?”
卫庄辛劳了大半宿,早已疲累不堪,睡意朦胧地伸手拽了他一把,含混道,“床上一团糟,怎麽睡人,天亮再说吧。”
册一 你行你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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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卫庄醒时已经日上三竿,睁开惺忪睡眼,见盖聂已经练完一套拳掌回屋,精神奕奕,鼻尖上还沁著细汗。
“小庄,准备起床了麽?”
卫庄原本想应他,在被窝里暗暗捏了捏腿脚,改口道,“再躺一会。”
这一躺就是大半天,直至晚饭时分才起来,名剑设宴款待他们,席间一再赔罪。两人对这种场面上的应酬甚为默契,一张一弛,恩威并施,三巡酒过,这名剑山庄也完全纳入卫庄麾下。
席间卫庄问及名剑如何与李信结识,名剑备述前事,原来数年前他在南楚一处荒野之地不慎被一种罕见的金眼蛇咬伤,奇毒猛烈,险些不治。刚巧遇上在附近隐居避世的李信外出采药,他医术高明,硬是将名剑从濒死境地救回。二人神交已久,一见如故,名剑又铭感李信的救命之恩,由此成为至交,时有往来。
卫庄恍然,“难怪你如此信赖他。”
名剑叹了口气,心灰意懒道,“我欠他一条命,如今他陷我於如此境地,两相抵过,此後再不相干了。”
盖卫师兄弟两人既已不虚此行,也就不在庄里多作逗留,翌日便辞别名剑返回王京。回京後,盖聂修书一封,简述二人在名剑山庄探得的消息,连同两坛贡酒,差人一并送去孤竹里。与此同时,卫庄亦派遣手下,到各地秘密探察李信麾下“组织”的根基所在。他深知李信心机深沈,宫里宫外只怕遍布他的眼线,因而派出的都是过去在流沙城时便已追随自己的亲信部属,个个深得他信赖,身手出众,均能独挡一面。
没过几天,便陆续有飞鸽密报传回,却都没有什麽显著的进展。这日卫庄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批阅奏折,一位宫人端了茶水进来伺候,卫庄头也不抬,伸手问他要杯盏饮茶。却听得那宫人发出阴测测的笑声,听来有几分耳熟。
他抬头一看,“是你。”竟是久违的秦舞阳,穿了宫人服色,面容清瘦,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戒备森严的禁宫竟有外人闯入,卫庄脸上却殊无惊惶之色。他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好整以暇地抬头瞥了秦舞阳一眼,“看来你家李将军果然有回春之术,秦义士在mí_hún阵中伤成那样,这麽快就痊愈了。”
秦舞阳冷哼了一声,“还不是拜你所赐。”
“怪我?”卫庄嘴角勾起,眼神中却透出一股轻视之意,“怪我从来不正眼看你,还是怪我没有接受你不自量力的邀请?”
“卫庄,你太狂妄了!”秦舞阳被说中心事,气得嘴唇发抖,苍白的脸上稍增血色,“是你自己有眼无珠,这世上多的是人为我所迷,你、你就不怕我去勾引你那位大侠师哥?”
卫庄嗤笑一声,身体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翘著腿,语调更加愉悦,“能勾引到,就是你的。”
秦舞阳被堵得无话可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顿了顿,又道,“你知道他今天会入宫对付你麽?”
卫庄眸光一凛,“‘他’?你是说李信?”
秦舞阳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说道,“禁军里有很多‘组织’的人,宫里也是。他还用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盖聂今天一大早已经出城,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这个消息委实太过惊人,卫庄当即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去一探真伪。他打开书房门,一只脚即将踏出门槛时,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问道,“为什麽给我通风报信?”
秦舞阳显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他……他对我很好,我……”话还未说完,门口早已不见卫庄人影。
左右禁军统领都是卫庄的亲信,卫庄遣人去叫他们前来问话,却回报说左统领不知去向,右统领抱病在家。
这时候,去将军府查探的宫人也回来禀报,说今天清晨便有人上门找盖先生,给他看了一样东西,先生便匆忙随来人离开府邸,至今未归。
卫庄听了回话,不怒反笑,自语道,“好个李信,还真有两下子。”
又有一人回报,“陛下,您的密旨已送出宫去。”
卫庄点点头。当年他在流沙城豢养的三千八百名死士,并未尽数随他入宫,而是秘密盘踞在王城内外,遍布整个京都。就算“组织”当真试图操控禁军,他也未必就怕什麽兵变。
他这一生经历过无数奇险绝境,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他从不怕搏命,哪怕赌注是一整个庞大的帝国。
卫庄取出与盖聂交换而来的渊虹剑,宝剑久未出鞘,剑锋依然寒光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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