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好像有块大石压在胸口,直教他喘不过气。眼前缭绕着迷雾般妖异的浮云,环顾四周看不清前途後路,心里空落落慌张地想要抓住什麽,却只抓了满手黏腻的湿汗;想呼叫求救,却不知该呼喊谁,心底寒嗖嗖的,迷茫中有一种坏事将至的不详预感。踽踽行走着,在极度的压抑不安中,突然脚下一空,猛地坠落下去。
终於一头冷汗地惊醒,眼前黑暗无着仍如梦境一样压抑窒闷。方正眼睁睁瞪视着这一团虚空足有十来分锺,只觉手脚冰凉,脖颈脊背粘满了虚汗。突然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打开床头灯,顾不上摸索开关时打翻的水杯,跌跌撞撞下了床,甚至没有心思穿好拖鞋,赤着脚走到了书房。
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方正又开始发呆,直到出现待机屏幕,才颤抖着握住鼠标,点开浏览器。
“小媛是b型,b型……”口中念念有词,在搜索框输入“父母 子女 血型”字样。方正点开许多页面,一个个看过去,可无论看多少网页,结果都是一样。他的心越来越沈。
多年前陪伴李媛经历重病直至生命终点,凡事亲力亲为,方正对李媛的身体状况可谓刻骨铭心,当然也包括她的血型。李媛第一次动手术,方正担心有什麽万一,还特意去查了自己的血型,因而知道自己是“最自私”的ab型,无法给小媛做後备血库。这些年来,他一直知道自己和李媛的血型,却从未联系在一起想过……而如今看着网页上反复告诉他的结果,ab型的他和b型的小媛,无论如何是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的。
方正无声地笑了。心像被冰刃割裂成一块块,麻木地渗着血,可除了笑,他竟做不出其他反应。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假的,比梦境还不真实。此时方正的大脑像一台卡壳的放映机,凌乱跳跃地播放着他与李媛之间,这些年来被反复回味的画面。从相识,到热恋,他在家里大闹离婚,然後向她求婚时她含泪答应的画面;他曾经那样欣喜期盼着这个孩子,常情难自禁听她的肚子跟孩子讲话,毫无平日的稳重架势;第一次把孩子抱在手里的时候,他简直像初为人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满足。而当李媛日渐消陨、直至离世,这惹人怜爱的孩子更成为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此多的回忆,感觉如此真实,怎可能是欺骗?怎可能不是他的孩子?
方正努力地回想,用尽全力分辨,他试图用无数的回忆和感觉说服自己,脑中却总有一个冷漠的声音不合时宜地跳出来:难怪小媛怀孕那阵有时会闷闷不乐,问她也只笑说,可能有点产前忧郁症;难怪方萌是早产儿,他还以孩子因为这样才从小瘦弱,总是格外心疼呵护;难怪在病床上,特别是後来病重的时候,他见过好几次小媛欲言又止,最後却什麽也没说;难怪小媛临终之前,会跟他说对不起──他只当她为自己早早离开而抱歉,流着泪说觉得对不起就留下来陪我啊,小媛只是虚弱地笑着,那样珍惜着他的柔情。她的最後一句话,是要他无论发生什麽,都要照顾好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啊!
方正难受极了。如果这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大大小小的谎言。对爱的信任一旦有了缺口,就止不住猜疑,让缺口变成更大的裂痕。这样的裂痕,有些被缝补掩盖,有些则愈演愈烈,直至崩塌。方正无法不怨,他觉得就算当年小媛告诉他实话,自己十有八九也会接受,可如今,他会为她心疼,却克制不住内心种种不堪的猜想,他更害怕,怕一直支撑着自己的东西就此土崩瓦解。
为什麽?他本就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为什麽还要连这仅有的一点美好也夺走?方正痛苦地闭上眼睛。
凌晨四点半,方萌还熟睡着。不管白天怎麽折腾,他睡着的样子还是透着纯真的孩子气。方正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习惯性地想摸摸孩子的额头,最後却把手收了回来。
方正逃也似地出了家门。
他拨了游风的电话。
半小时後,方正来到游风的公寓。
一打开门,游风来不及表达关心和惊讶就被他扑住。
这是方正第一次主动吻一个男人。异常激烈。
他紧张,害怕,自暴自弃,而这些情绪都被一种浓浓的绝望覆盖。
因为绝望,他承受不住对方哪怕一丝丝的迟疑和抗拒,用尽全身力气将游风抱紧,像要把他碾进自己的身体,唇舌也不遗余力地要将他吞噬。
方正极端的攻势让游风从一开始就察觉到异状。嘴巴被堵住,发不出“唔嗯”以外的声响,再轻微的推拒也被极其强硬地压制,於是便松了劲任凭对方掠夺,是放任自流,抑或,无限包容。
等方正终於放过游风的唇,也略微放松手臂的钳制,两个人都有些喘。游风专注地看着他。方正拒绝这种无所遁形的危险,抢在前头说:“想要吗?”
意外果然盖过了游风心中的疑问,“你说什麽?”
方正有些不耐烦,又像在掩饰什麽,烦躁地扯开领口两颗扣子,“之前不是说追我,难道你不想要?”说着便凑上去又要亲。
游风连忙头往後仰,双手抵住方正的肩:“等等,你别急。”
“再装就假了。”方正有些愤怒,“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开心一下根本没什麽,你到底要不要?”
听方正搬出自己常用来逗他的说辞,彼此心境却大相径庭,游风有些哭笑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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