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安愣了一下,才嚷了起来。
「昨天是我送小舅舅回来的啊。」薛皓哲把蜂蜜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而且小舅舅边走边吐折腾了一路,回家了以后又吐了,我一整条裤子都被弄脏了,只好在这边过夜咯。」
裴亦安往他衣冠楚楚的白衬衫下面一看,才看到他穿的是自己搭在洗衣机上的运动裤,才有些内疚地,「呃……抱歉。」
「没什么,趁热喝了吧。」薛皓哲端起蜂蜜水来递给他。
裴亦安拿过杯子,点点头喝了下去。
四个月前,他回来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不想再见面前的男人了。并不是因为被干涉或者被奚落,而是因为他终于了解了两个人之间存在的差距。
这是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努力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他的外表或者交际圈变得完全不一样,骨子里也都还是裴亦安而已,一辈子都不会变成薛皓哲那样的人。所以薛皓哲,永远都不可能对他说出「喜欢」,永远都不可能把他当做要一生一世的对象来看待。
因为他不配。
不管薛皓哲对他有多么好,有多么温柔,多么体贴,他也都不敢再要了,那只会让他越陷越深,沉浸在他们可以长久的错觉里不可自拔。
虽然已经是长进他心头里的刺,他还是连皮带肉地狠狠拔了出来。否则的话,总有一天会伤的更深吧。但是还是好痛,好像被拔掉的是他的一部份生命一样,让他根本就不敢面对伤口,一个人悄悄地躲起来疗伤。
薛皓哲也并没有半点消息,也许就像他一样,薛皓哲也早就知道了吧。他们之间是并没有可能的。
抱着回忆度日就好了,有那些就够了,伤口总有一天会重新长好,他已经慢慢地并不觉得痛了。
然而当薛皓哲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薛皓哲是一根针,给他带来的痛楚,并不只是那表皮上已经长好的一块,而是深入到了完全没办法想像到的地方。
痛得几乎要哀泣起来。
他根本就没办法抗拒薛皓哲的温柔和体贴,却又绝不想再陷入那样焦躁不安的情绪了。喜欢上男人已经很糟糕,喜欢上比自己强的多的男人就更加糟糕了。那些摆在他们中间的高度,他已经不想去费力攀爬了。
「我、我要去上班了。」裴亦安站起身来,「已经迟到了。」
薛皓哲愣了愣,看着他迅速地随便穿上外套就要出门,「小舅舅……」
「你可以找我的裤子穿,」裴亦安边穿鞋边说道:「你的裤子我洗好了以后会寄给你的。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他逃也似地拉上门走了出去,恨不得把那张脸隔绝到另一边永远都看不到才好。
裴亦安坐在公车上,边托腮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边发呆。
薛皓哲的话,大概已经回去了吧。
就像鲸鱼没有办法在小湖泊里生活,他这样的虾米跑到大海里去也是死路一条。他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跑去大城市里是错误的,再找到薛皓哲是错误的,会想要和薛皓哲在一起,则是错误中的错误。
裴亦安吃力的一步步走上阴暗潮湿的狭窄楼梯,掏出钥匙打开门,才看到桌上摆好的一桌菜。
「回来了。」薛皓哲端着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饭已经做好了哦。」
裴亦安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你没走?」
「以前都是小舅舅在照顾我,难得我过来,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吗?」薛皓哲把菜放在桌上,动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快坐下来吧,我的手艺可是进步了不少的。」
裴亦安坐到他对面,拿起筷子,过了半晌才放下,「你还是走吧。」
「哎?」
「我现在过得很好,虽然工作薪水都很普通,但是很满足。」裴亦安有些吃力地慢慢说着:「我并没有办法变成你那样的人,所以还是请你走吧。」
「小舅舅这样就够了,」薛皓哲笑起来,「就算真的没有工作,我也愿意照顾你啊。」
「我也是男人。」裴亦安抬起头来,眼眶已经全红了,「拜托你留一点自尊给我吧。请你离开。」
薛皓哲愣了很久,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收了起来,只点一点头,「我知道了。」他起身离开,带上门,没有说一句话。
裴亦安在桌前低着头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到视窗去看。一探出头,就看到薛皓哲站在大雨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裴亦安吃了一惊,连忙收回了视线,连窗帘也都拉上。
他在窗帘后面站了一会儿,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裴亦安跑过去接起电话:「喂?」
「小舅舅。」
「你怎么会有我家电话……」
「我在家的时候用你的电话拨了我的手机,所以有存起来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裴亦安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只好耐着性子,「你快走吧,现在招不到车,一会儿就连公车都没有了。」
「我是想告诉你,我有做你爱吃的香芋百合羹,要趁热吃才比较好。」
「……」
「你冰箱里没太多材料,我叫了外送,都是配好的半成品,你稍微炒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有好好比较过价钱,而且帐单都放在你的冰箱上了。」
裴亦安握着话筒,听着他的声音。轻微的雨滴拍打在话筒上的声响;模糊又轻柔的呼吸的声响;并不太真切的,顺着他的额发滴落下来的雨滴,落到地上的水潭里的声响。
明明在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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