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地。
范儒良自己給自己接话:“谁能想到黎宝山当时没有死,谁又能想到……”他瞥枯云,枯云还是那静默姿态,他继续,“谁又能想到你給他报了仇。”
枯云笑,稍仰起脸:“报纸上写得可真多。”
“南京离上海也近,你这故事也够离奇的。”范儒良凑近些,神秘鬼祟地问,“你是不是真会一招叫什么踏雪寻梅的?”
枯云扯起嘴角,摇头摆手。范儒良缩回了椅子里,颇为失望的模样。枯云说:“那你是怎么到的东北来的?来茂县打仗的??”
范儒良清嗓子,眼角朝上一提:“怎么?你还真成日本人的侦察兵了?”
枯云忙解释:“我真不是什么侦察兵!!”
范儒良咧开嘴,一拍大腿:“瞧把你急的!哈哈,我知道,你没可能給日本人干事,黎宝山也顶讨厌洋人,鬼子。”
“嗯。”枯云应声,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褪去了。
范儒良悠哉闲哉地点了支烟,他用一根秀气的象牙烟嘴,嘬了几口,说了句:“到了茂县,打了一仗,就这么着了。”
后来,他又补了句:“这地方冷死个人!吊!”
枯云问他:“怎么这里还有白人?”
“你说毛子?”范儒良拿着烟嘴,两腿岔开了,把玩起了腰上的手枪,“毛子兵,过来帮着共匪打日本人的。”
“啊,还有红军啊。”枯云仍然打听,“穿蓝衣服的是不是?听说是在这里打游击的?”
范儒良忽然是住了嘴,盯紧了枯云,锐眼如刀。枯云干笑,说:“看来茂县的形式挺复杂的。”
“我问你。”范儒良是没之前那么客气了,声音都绷紧了,“你来东北,到茂县是来干什么的?这本护照本子,你做出来是想糊弄谁的?”
枯云看着他,两人都没有在说话了,屋外的声音变得清晰,人来人往,有人胡闹,有人在喊列队的口号。
一群士兵要去操场操练。
枯云说:“我能和你讲实话吗?”
范儒良眉心凝出三道深痕,他道:“我的兵,在茂县死了三千,剩下一千,共匪,死了一百八十个,剩下五十个和一堆穷要饭的,不清楚毛子来了多少,现在剩下的不会超过十个人。”
枯云道:“我是要去长春的,结果在火车上遇到了一帮日本人,在一个军官的车厢里看到一张地图,地图上給茂县打了个红圈,我就想来这里看看。”
范儒良神色更凝重,扭过头,骂道:“吊他老母,就知道这帮日本人还惦记着这儿。”
枯云说:“我去长春,是想去杀日本人。”
范儒良一愣:“你……该不会是……”
枯云道:“我也是一个穷要饭的。”
范儒良莞尔,稍显放松:“要饭的好,哪里有饭哪里就能吃上一口。”
“那也得看别人給不給。”
范儒良轻笑,说道:“长春满大街的日本人,你怎么杀?你杀得过来?”
枯云看看外面,又看他:“你剩下的一千人你打算怎么办?”
范儒良不响,只顾抽烟。枯云也不追问,问说:“那些红军,你知道驻扎在哪儿吗?”
烟抽完了,范儒良道:“你等着,我找个副官带你过去。”
枯云应下,范儒良跑去门口冲外面喊了两声吕副官,很快,一个竹竿似的年轻人就进来了。范儒良和他耳语了两句,那吕副官就来请枯云,说:“您跟我走吧。”
枯云起身,吕副官开了门,一股冷风嗖地钻了进来,枯云不由打了个寒战,那范儒良见了,把身上披着的毛氅扔了过来,道:“共匪那儿更冷,吊他妈的冷。”
枯云不与他客气,谢过他后,裹紧了这件里外都暖烘烘的大氅,顶着大风和吕副官去往红军的营地。
若说范儒良的营地是座小城,那红军的营地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巢穴,还是未经文明大肆开化的巢穴。枯云到时,正是饭点,他看到百来个人缩在一个洞窟里,取暖全靠干草,无论男女老少,身上盖着的,地上铺着的,都是草席子,还有人双手都绑着干草揉成的圈绳。洞穴里光也不够,烛台倒有两个,烧着的是烛油,已经看不到蜡烛了。两个妇女在一口大锅边上給大家发吃食——一种很稀的粥,几乎是清汤寡水,见不到什么谷物的的。
吕副官没有跟着枯云进去,他被两个持枪的游击队拦在洞穴外。枯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游击队的主事人廖芳国,一个中年男子,人消瘦,面色萎黄,人却很精神。带枯云来见他的是下午在茂县和枯云打过照面的蓝衣服人。
“你从范儒良那里过来的?”廖芳国捧着个木头碗,他吹一吃粥碗上的热气,问枯云。
枯云点头:“是的,我想去长春。”
“去长春?”廖芳国看着他,“那你去就是了,你的马我们給牵到后头去了。小赵啊,等会儿就还给他。”
“我知道你们是在这里打游击的,你们杀日本人,我去长春,是想和你们干一样的事情。”枯云说。
廖芳国和小赵交换了个眼神,廖芳国低头喝粥,小赵来请枯云走,说是带他去看马。枯云不走,把他在火车上见到柳生四郎的事情告诉了廖芳国。
“所以我才来的茂县。”枯云说。
小赵这时问他:“你说要杀日本人,那你怎么没把这个柳生杀了?”
枯云道:“没错,我是有很多机会能杀他,我也能保证我下手之后能顺利逃走,但是那列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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