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干啥?”
枯云转转眼珠:“我姑母在那儿的,我和姑母很亲,分离了好长时间了,惦记她。”
老汉望向茂县的方向哀叹:“人喏,怕是不在咯。”
“那里打过仗?”
老汉不语,枯云往周围看了圈:“这里倒安静,比新京还安静。”
老汉眼神一闪:“你打新京来的?”
枯云模棱两可地回话:“那里是不太安宁。”
老汉收起了水烟,没再和枯云多讲一句话,赶着自己的小毛驴就走了。
枯云回到马上,一夹马肚子,眨眼就到了松树前,他往右手边——东面,太阳升起的方向,一张望。茂县,就在他的正前方。
一片开阔的白雪地上矗立着一围灰黄色的土城墙。那城墙已是千疮百孔。阳光撒下来,丰沃的雪地仿佛一片沼泽。
沼泽的中央斜斜插着一面脏污的旗子。枯云胯下的马儿踏到了旗面上,枯云听到声响,牵住了马,下去从马蹄下扯出了这面旗子。
一面青天白日旗,四角早已烂成了丝絮,被雪泡过,又被枯云拿到阳光下一晒,立马滴出了几滴水,顺着几道褶子,旗面贴着旗面,湿漉漉地紧成了伞形——一把收起来的伞。
枯云将旗放回原地。他也不骑马了,手里将缰绳绕了好几圈,往那破损的茂县城门走去。
城门洞开,破转烂瓦堆了一地,偶尔还能见到些破烂衣服,破洞鞋子,地上能捡到弹壳,还能捡到一顶凹陷的钢头盔。
县城里也是破败的,显然经历了一场劫难。这时,枯云身旁的马儿嘶鸣了声,往后倒退了几步,枯云忙安抚它,寻找起惊扰了它的东西。那是不远处,一间房顶整个塌陷下来的草屋里的一只小狗。肚子撑得老大,都快贴着地面了,它在废墟里嗅来嗅去。
枯云挲着马背,继续向前去。除了那只母狗,他还没在茂县里见到别的活物。
“死城……”他呢喃,“确实是死了的。”
城里还有尸体,脸被不知什么野兽啃去了一半,身体也不完整了,很多具这样的尸体横在路上,屋子里,有的挂着,有的仰面躺着,脸上缺少五官,只有四个大窟窿。身上盖着雪。
他们身上的肉已经臭得熏天,狗路过了都避开。
枯云稍微检查了两具这样的尸体,他认出了日本兵的军服和国军的军服,还有些就都是平民了。城里似乎搞过地雷战,有一片土地全都被炸翻开了,拱裂了起来。那周围的尸体最多,不光是有平民,日本兵和国军了,枯云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具洋人的尸体。
那洋人的尸体还算完整,他的左腿被炸飞了,浑身发紫,脸上手背上全是尸斑,嘴巴大张着,眼睛也圆睁。他的瞳仁是湖水一样的蓝色,而他的眼白已经发黄,浑浊。
枯云拿起一根树枝拍去一点积雪,戳开他的衣服,正想凑近过去看看,边上的平房里忽地传来阵响,仿佛是谁在踩着碎玻璃。枯云的马又躁动起来,枯云只好将它系在了附近的小树上,自行去那间平房查看。
茂县的所有房屋早已不设防备,也不具方便。枯云进了平房,先是问了声:“有人吗?”
没人回话,枯云往里再走了走。平房门前的一棵槐树倒在了围墙上,使得屋里的光线并不很充足。枯云几乎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行走。
卡擦卡擦。
他自己也踩到碎玻璃了,枯云低头看去,勉强看到地上有个小木碗,他又问:“有人在吗?”
依旧是得不到任何回应。枯云弯下腰,手才摸到那木碗,只听脑后咔地一声,枯云耳朵一动,一个转身,抄起木碗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砸了过去。
“他奶奶的!”
一声枪响,伴着怒骂,彻底打破了平房中的死寂。不等枯云看清骂人的人,他耳边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咔咔的声音。枯云立即举高了双手,他稍稍往窗户边挪动,借着一道明光,他看到两把枪,一杆长,一杆短都对准了他,过了会儿,又是一杆长枪从黑暗中伸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把粗重的嗓音。
“他奶奶的!老子的手指都被你打肿了!”
枯云笑了笑:“第一反应,听到有人在我后头拉枪,我是害怕。”
说话的人唰的往前一大步,那道光劈在他身上,照出他年轻、黝黑的脸。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枯云将双手举得更高,他往那一长一短两杆枪的方向看,这两个持枪人还是沉默着,甚至连人都还隐藏在暗中。唯有那黑皮肤的年轻人说个不停:“打哪儿来的?要去哪儿??就你一个人?来茂县干什么?”
他还冲上来搜枯云的身,枯云说道:“从北京来的,来看我姑妈,听说茂县打仗了,写信过来一直没回音,怕她出事,就自己来跑一趟。”
“他娘的,看姑妈你还带枪啊??”黑皮肤从枯云腰上摸到那把被锯断了的猎枪,自己給收好了,拿枪口戳着枯云的额头,道:“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枯云道:“听人说东北危险,我一个人上路,就带了枪防身,您看您三位不也都带着枪的吗?”
黑皮肤一扯领子,忽然是急眼了,逼近到枯云面前,指着自己就道:“我和你能一样吗?”
枯云看他,仔细看了看,这下他算是看出点不一样来了,他看到黑皮肤身上穿的是军服。国军的军服。脏得发黑了,难怪第一眼没能看出来。
“呀,原来是军大爷,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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