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馒头二话不说塞进了嘴巴里。
闲散时,工友都爱瞎聊天,瞧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登时开起了他的玩笑。
“温四,你好歹也是经理的远房表弟,叫他给你安排一个好职务嘛,偏要来当这挖煤的工人,每天劳累就算了,还饿得跟死鬼似的。”
“他表哥就知道挣钱,哪管自家亲戚死活,我看温四也是有苦难言。”
“温四,我看你那大表哥吃香喝辣,出入有车,穿得人模狗样,你就不嫉妒啰。”
这些工友有意无意就要取笑他一番,先前得知他是西郊煤场总经理温世梵的亲戚,都还对他有所顾忌和巴结,可是后来发现他和一般工人并无二致,总经理对他也没有任何的特殊照顾,便有传言说这个温四就是个穷亲戚,温世梵看不上眼的,迫于亲戚情面,只得收下当个挖煤工使唤。于是,便没有人在意他了。
温世梵近一年都不常在卢京城,他的生意做的大,在外地也有产业,故而不愿在卢京城这样的是非之地多待,特别是一年前他冲动之下做了那件事之后。
吃过了午饭,工人们又开始干活儿,工头忽然走到温四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笑嘻嘻说道:“温经理回来了,说是要见一见你。温四,机灵点儿,他好歹是你表哥。以后还要靠他提拔呢。”
推开办公室的门,温四挠了挠脑袋,并未言语,西装革履的温世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从桌后走了出来,温和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态:“江团长,请坐。”
那温四因着长期没有洗澡,浑身发痒,忍不住又挠了挠身上,而后他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温世梵的姿态挺恭敬,亲自给这位温四点了一根烟。温四长吐一口烟气,才悠悠然说道:“温经理,就不必再叫我江团长了吧,江韶年这个人,早在一年前就不存在了。”
温世梵在另一处沙发上坐下,态度依旧恭敬:“江团长早前照顾过我的生意,我这个人,懂得知恩图报。不管怎么样,江团长在在下心中,依旧还是团长。”
“我照顾你的生意那是利用职务之便共同获利,你救过我的命才是真的。”
温世梵摇了摇头,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温和无害:“说起来真是苦了江团长,日本人查得紧,我只有把你安排在工人堆里才能避人耳目,这一年来,真是委屈你了。”
他们俩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年前。日本人控制了卢京城内的一批富商,包括温世梵,于是胡家军全灭之时,直木青行就把死尸全部运到西郊煤场,要求利用温世梵的煤场烧掉尸体。温世梵自然不敢违抗,接待了前来执行任务的军官,就在尸体被一批一批抬去空地时,温世梵看到一具尸体上突兀的插着一把绑有日本国旗的军刀,太阳旗在风中飘荡,很是扎眼,温世梵不由的多看了几眼,那日本军官骄傲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身旁的翻译官毫无感情不急不缓的翻译道:“那个人是胡家军的团长,青木大佐亲手杀掉了他,他是胡万七的亲信,江韶年,太嚣张。你们中国人,太嚣张,要由我们天皇陛下来管一管,你们中国人,必须要臣服于我们大日本帝国,大日本帝国的军刀刺进中国人的心脏,我们的太阳旗飘荡在中国的大地上。”
温世梵大惊,暗中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那躺着的果然是江韶年。虽说胡家军无恶不作祸乱卢京城,和日本人合作,聪明反被聪明误,现下不过是双方狗咬狗,大家怨恨日本人,可也没有人同情胡家军,但是对于温世梵来讲,江韶年曾是他的福音,江韶年是从煤场走出去的,后来做了胡万七的团长,也不曾为难过西郊煤场,相反,十分厚待温世梵,尽管这只是利益关系,温世梵还是觉着,江韶年待他,到底是不错的。有了这一层恩惠,温世梵头脑一热,很是冲动,定要把江韶年的尸体换回来厚葬,免得这位江团长死相难看。于是他盛情款待了日本军官,由煤场工人亲自代劳烧掉尸体,在他们搂着女人吃饭的时候,江韶年的尸体被暗中调了包,哪知这江韶年的命居然如此之大,被人发现还残存呼吸,立刻请来了医生,那军刀刺在江韶年的两根肋骨之间,正巧卡在里面,所幸没有伤及内脏,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温世梵本是一片好心想要把江韶年的尸体入土为安,哪知人还是活的,登时傻眼了。他救完了江韶年,又十分心虚,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外泄出去惹祸上身,后悔之余不得不劳师动众的大批更换工人,瞧着躺在床上养伤的江韶年,此人身份太过敏感,又不敢就此把人扔出去,只得谎称对方是他的远房表弟,安排在工厂内部干活儿,混在工人堆里丝毫不起眼。
这一年来,江韶年就在西郊煤场过活,温世梵能避则避,避不掉就人前装作淡漠,人后毕恭毕敬,加之生意扩大,他尽量不在煤场露面,免生尴尬。
江韶年一边抽烟一边问道:“温经理,我上回拜托你的事儿打听了么。”
“关于沈家倒是打听出了些眉目,沈先生投靠了国民党,韩苏改姓了沈,大概是想避人耳目吧,令弟确实去了天津,早前还听说阮家的少爷住在沈宅,后来再问,不知为何,居然查无此人。不过…不过听说令弟刚去天津的时候…”
“刚去天津的时候怎么了?”
“听说是疯了…听说,听说。”
江韶年手中的烟卷掉落,江韶矽疯了?而后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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